萧山雪垂着眼睛,用手指碰了碰新的伤痕,不看他:“你个阶下囚,还敢说这种话?”
“你不是么?”潘云骁拖着双腿,用手撑着慢慢向他爬来,在黑暗中像个时隐时现的软体动物,“你在这里,我也在这里,一道铁门关我们两个,我们有什么区别?”
“你还是谨慎点说话,叛变不是小事。我脑子不好忘了很多事情,据他们说就是因为叛变过,活到现在算是法外开恩了。”
意料之中,潘云骁的眼睛亮了。
见到亲人的眼神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那种狗里狗气的神态似乎比祁连还要更夸张一点。看样子他已经默认了萧山雪就是没失忆,对比起那日无常的表情,这家伙的确缺乏戒心。
恐怕就是这么被人骗进来的吧。
“打不打算再叛变一次啊?”潘云骁撑着地终于爬到近前,以一种哄孩子般的语气说,“那天莫林那么打你,你不恨他?”
“情绪那么多对我没好处,何况他也不算亳无理由地对我动手,”萧山雪背对摄像头说着瞎话,极浅地对他笑了一下,慢慢道,“莫林在前线鏖战,小泉的眼睛里可比他还要容不得沙子。你现在添乱,是要出大事的。”
“鏖战?跟谁?”
“那我哪儿知道,说不准是你的老东家,你不是叛徒么?”萧山雪好奇似的问,“你到底是谁的人啊?温莎四大区,还是白头鹰燕宁那些哨兵站?”
潘云骁就说:“你怎么不觉得我是高卢的?”
“因为高卢人爱投降,要是被抓住早就招了。还是说你已经说了,只是在这儿苟活?”
“我不会招!”潘云骁大声说,“再说他们也没审我!”
“那这么说看来是顾不上审你,”萧山雪微微后仰,双手撑住地板,长长嗯了一声,“莫林在前线推进还算顺利,看来你说与不说没什么关系,对面落败已成定局,把你嘴巴撬开也没什么太大用处。”
潘云骁就不吭声了,微微抿着嘴瞪他,似乎有点不高兴。萧山雪也懒得哄人,这么大只还要他一个倒霉向导安慰实在离谱。想得明白就想,想不明白活该跟着俘虏一起挨揍。
近几日厄尔巴前线捷报频传,虽说详情萧山雪并不清楚,可抓回来的俘虏大多扔到向导塔。这些人除了厄尔巴经典的红发蓝眼之外,又以燕宁面孔为主,里边甚至有不少跟他一起出过第一次任务,甚至跟祁连一起去过军事竞赛的熟脸。
那些人见了萧山雪就骂,连他训练的小孩子都不放过,赤红着眼睛用最恶毒的话诅咒,实在难听至极。
但这事情很能说明问题。
司晨参战了,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的兵在厄尔巴这块狭长的地带上打得一定非常艰难,否则绝不会有这么多俘虏一批一批送进来。
但同时,司晨一定有其他计划。
战场上最优秀的士兵被俘虏的概率很低,他们的作用绝不是在后方藏着等前线溃败被俘虏的。而尖子老兵扎堆被俘虏,身上又几乎没什么伤,这就非常罕见了。常跟祁连一起出任务的人实力大多不菲,这副模样不像是吃了败仗,反而像是被故意送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