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说,可是我什么都想给你啊。
萧山雪看着他笑,说我什么都有啊。
他指着天幕外边,你瞧这里有星辰有大海,有从渝州来的风和温莎来的雨,有酒有劫后余生,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走到这里了。
然后你也在这里的。
海边的风吹落呛着酒味的雨,人们开始尖叫,男人女人抄着大哭的孩子狂奔。脚踝上的沙砾被冲洗得一干二净,装着猫猫的航空箱丢进房车,萧山雪在雨里紧紧拉着祁连的手,大声喊道:“要不要疯一把!”
暴雨噼啪地砸着。
“你说什么?”
“我想——”
后两个字淹没在雨幕里,祁连几乎连眼睛都睁不开,毫无作用地把他护在自己怀里。
“你说什么——”
“沙滩上!现在!没有人!”
“你要干什么——”
“跟我走!”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天幕摇摇欲坠。他们在暴雨里手拉手狂奔,被穿着反光雨衣的保安喝退。落水狗跑进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看着彼此狼狈的样子和湿花了的证件笑得直不起腰,像两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他们急不可耐地在上升的电梯里拥吻,在便宜的钟点房里把彼此拽向浴室,脚步芜杂像夏日疯长的野草,小肥啾皮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隔音吗?不知道。
墙壁是凉的,镜子也是凉的,蒸起雾气的时候萧山雪捏碎了自己最后一丝乖巧。他凶悍地索要疼爱,一旦晒到正午的阳光,就算疼痛也能硬朗起来。
那些声音像是孩子吃到了太大的奶糖,费劲地大声吧唧吧唧;但是明明是深沉热烈的涌流,能从脚底一直麻到头皮。
眼泪扑簌簌地掉。
他们辗转到床上,萧山雪能看见祁连的脸,也能看见他背侧的窗。从幼时记忆片段中的花窗,到地塔的假窗户,燕宁的玻璃幕墙,渝州的江和山,温莎高塔上没有玻璃的窗洞,一扇扇堆叠起来仿佛都在此刻被疯了似的打破。那些沉默和压抑通通在风暴中杀得片甲不留,眼泪和汗水掺起来变得咸,他大声尖叫,奋力说着爱你,在沉默而癫狂的回应里飞蛾扑火。
萧山雪感觉自己烧起来了,祁连让他有种这是此生最后一夜的紧迫感。扎窗帘的布条扯下来捆住灵魂的无助,月光的种子借着吻埋在眼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