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直接挂断了电话。这种事情,他从小就觉得毛骨悚然。实在不知道,那几个人是哪来的恒心和毅力坚持这么久。这一天他们的行程,他烂熟于心——一大早起来袁茵先做碗长寿面,然后一家子一起出去给景承买新衣新鞋,下午的时候回来,袁茵还会亲自下厨做一桌饭菜,还有晚上,总之这一天厨房都是她的,餐桌上也都会多一副精致的独一无二的碗筷。晚上也不止这样,还会有个蛋糕,还会点蜡烛,几岁就点几根,正式得仿佛景承是真的在过生日,仿佛景承真的还活着。景延小时候跟着过了好几年这样的一天,后来,他再不耐烦陪着这群人自欺欺人地演戏给自己看。景老爷子还在不停地打来,景延索性关机。屏幕黑掉后,陆星摇终于忍不住问:“发生什么事了?”景延不太想说。这种事情,说出来能吓死一批胆小的女孩。谁能想到,堂堂景家,能有这样封建可怖的一幕。明明是个豪门世家,却丝毫没有豪门世家该有的样子,沉浸在一个孩子的悲痛中,二十年都走不出来,一群人精神跟出了问题一样地做一些疯事。疯事可不止这个,多到数不胜数,多到他都懒得去细数。他把头扭到一边去,“没事。”陆星摇哪里能信没事?他这副样子,她怎么可能信。她迟疑着猜测:“?”景延依旧摇头,扯了扯嘴角:“真没事,就是吵了个架,过两天就好了。”陆星摇抿着唇,回忆他曾与她说过的那些话。半晌,她问:“是跟景承有关吗?”他与她说过景承的名字,她记着了。景延没想到她这样聪慧通透,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他轻叹口气,算了,陆星摇也不是随随便便会被吓到的人。“今天,是景承的生日。”他很少叫景承哥哥,向来是直呼其名。不是没有过感情,他年幼时也会幻想哥哥的存在,听父母讲述哥哥的事情,他也会崇拜哥哥,但是这些被父母亲手培养起来的感情,又是被父母亲手毁灭,销毁得一干二净。陆星摇皱眉,不知是什么意思,“……然后?”“现在,我妈在给他做长寿面,一家子都在家里准备着给他过生日。也不许我走,想叫我回去,我没肯,就吵了一架。”他言简意赅地解释完了。陆星摇却知道一定远没有这样简单。生日?她很快想起了她生日时问的他关于他生日的事情,她还记得那时候的问答。——“你上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没印象。我不过生日,很多年都没过了,没这个概念,也不是很在意。”可想而知,他不过生日,家里人应该也是没给过,不然他的记忆不会这么浅。可是,今天是景家另一个孩子的生日,他们却这样隆重正式,不过早上七点,就已经在做长寿面,还一家子都在准备着给过生日,甚至都不许他去上学,要他也一起留下陪着。两个孩子的生日,天差地别一样的待遇。陆星摇有些恍惚,想起了自己曾经被偏心对待的日子。不过当时,她还想得到原因,那就是许志国和周淑兰重男轻女,有了原因,也就没那么想不通地难受了,还能去怨怪。那段日子不好受,她是咬着牙过来的,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被偏心的滋味,她太懂了。却没想到,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他,他也在经历着这种事情。而且他更糟糕,他根本不知道原因,明明都是男孩,不存在重男轻女,他连去怨去怪的理由都找不到。陆星摇说不上来这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但一点也不好受,她很心疼眼前的这个男孩。他经历过的,或许也是一段黑暗。而她已经脱离黑暗,被光明所笼罩,但他还没有,他仍是在黑暗中趟着荆棘。陆星摇第一次想主动去触碰一个人,而她也真的做了,她伸出手,去握了握他随意搁着的手,在他微怔的眉眼中,说:“那你吵完,有没有开心点?”景延听着这话,怎么还有点鼓励他吵架的意思?“……还真有点儿。”“那你下回再凶一点,反击回去,要是被赶出来也没关系,我怂恿你的,我负责,到时候你就来我家住。”景延听着听着,乐了。“陆星摇——”“嗯?”“你这思想,。”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慵懒,却带满了笑意,有种下一秒就要笑出来的感觉。他真的没法想象,陆星摇怎么可以这么可爱的?一本正经地说着惊天骇语。陆星摇对他这副态度很不满意,正经道:“我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