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是个混血儿,一头金色长发,但中文说得很好。
“没睡好吗宝宝,还是第一次看你缺晚课。”
“有点感冒。”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嗓子也是哑的,孟盈往杯子里接了点冰块,凉意从指尖渗进来,头重脚轻的眩晕感总算消失了点儿。
“是不是准备期末的演出累到了,”安娜盘膝在她旁边坐下,“别紧张啊,咱们学院能把李蒙技巧练好的就你一个,朱迪老师本来说定了让你当领舞,你怎么拒绝了?”
“我很久没上过舞台了。”孟盈垂了垂眼睫。
“上次学院内的演出你表现得很棒啊,但下来的时候看你脸色不太好。”
“是心理障碍。”
冰块轻轻磕碰着杯壁,凝起一层雾气。
安娜叹口气:“好吧,对了,新年夜不是要演出吗,陆栩生他们打算提前跨个年,就在明天,东区的酒吧,让我叫上你。他追你追半年了,你俩现在什么情况?”
“没情况。”孟盈笑笑。
陆栩生是陆霄洄的表弟,也在纽约读书,有次她拼车从机场到学生宿舍,司机临时有事,安娜喊陆栩生帮忙捎了她一程。
安娜跟陆栩生他们常一起玩,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
“好可惜,我们还赌他能不能追到你,”安娜眨眨眼,“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这个问题她被问过很多遍。
纽约的冬天比b市还冷,窗外在飘雪,百叶窗外结了层凛冽霜雾。
孟盈抬起眼睫,看了会儿暗红色的天空。
“会在大雪里背着我买一支棉花糖。”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
“哇,这么简单吗?”安娜惊叹,惊叹完又诶了声,“不过这样的男生很少诶。”
果然,跟周司屹鬼混纠缠的一个夏天,她的标准被无限拉低,又无限拔高。
从十九岁生日后,她的确没碰到一个会在大雪天里,背着她跑半个城找棉花糖的男生。
明早的人文课有课堂展示,安娜抱着电脑回屋里准备了。
孟盈端着冰水往回走,她的屋子一向布置得简单,说空荡荡也不为过,除了练舞蹈用的垫子,最打眼的装饰大概是挂在床头的小熊玩偶。
周司屹用枪口挑过来的那个。
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没弄脏。
她看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距离那个疯狂热烈又沉溺腐坏的夏天,已经过去一年半。
——
第二天的孟盈本来没打算去。
舞团的排练紧张,她一直没能完全克服心理障碍,基础打得虽然扎实,还是有些没底。
上次的公演,她出了两次失误,下台的时候,朱迪老师没怪她,反而问她是不是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
“很多舞者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心理压力,”朱迪开导她,“我这儿有学校心理咨询室的邮箱,要克服恐惧,首先你得面对恐惧。”
所以为了这次的演出,她几乎每天都泡在舞蹈教室。
第二天本来也是这样计划的。
碰巧的是,这天舞蹈教室的电路出了问题。临近圣诞节,学校的处理速度很慢,一早就陆续有学生发邮件给负责人,但直到晚上都没人来检修。
排练计划只能泡汤。
孟盈收拾东西出教室,正好接到安娜的消息。
“我的车就在学院对面的停车场,放松一下嘛,连咱们系最努力的赵雯都去了。你也去呗,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