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里上下乱成一团,一直忙到卯时,齐大人才如梦初醒。主角还没就位呢,搞那么多陪嫁有什么用,总不能愣把人给横着抬进宫吧。他站在齐思嘉的闺房外,眉目深锁:“诊治得如何了,传梁太医来回话。”未等下人通传,齐小姐自推门走了出来。她朱唇素手,回眸生花,如明珠生晕,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父亲,女儿没事。”“梁太医”端着汤药,从小厨房处匆匆赶来。他面色如常,将碗递给下人,对齐大人躬身一礼。“小姐已无大碍,静养即可。”齐大人这才长舒一口气,把齐思嘉叫到书房,长吁短叹地嘱咐了一通。无非是什么要争气争宠,多为父兄和家族谋划,尽早诞下皇子之类的话。祁凰面带微笑地应着,其实根本没在听,满脑子都在盘算接下来该怎么做。方才星言收到南苏传来的信,确认金觅就是梵音无疑。事情是这样的。梵音虽在修为一事上十分怠惰,但在风宸的威压下,总算也练到了碎虚境,距离魔君只有一步之遥。这次回到族里,为了自家家主能再升一级,长老们不惜花重金,从黑市购来天山雪莲。这可是增进修为延年益寿的好玩意,东西一落肚,梵音立马就飞升了魔君境。原本飞升应该是历雷劫或火劫,但天道终于意识到不妥之处。只因每回历劫,众仙魔不是被火烤得黢黑,就是被雷劈得哭爹喊娘,着实有些不甚雅观。于是从今年开始,飞升大劫从雷火劫,改成了历凡劫。凡劫顾名思义就是下凡历劫,体验众生疾苦。梵音正好赶上这一波改革潮,于是摇身一变,成了晋安皇城的金侍郎。“对了,此次飞升魔君的不只……”星言的只字刚说完,齐大人就在外头叫嚣着,要他去汇报工作了。如果梵音还是梵音,那一切都好商量,可他如今没有记忆,也根本不认她的三七小师妹。师兄在不护短的时候,那可不是一般的难搞。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用过早膳,宫里的马车也抵达齐府,接走了柔妃娘娘。祁凰透过流苏车帘,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遥遥前来相送的梵音。柔妃被安排住进了昭兰宫。大晋皇帝的后宫并不充盈,只有一位贵妃,两位妃子,三位贵人。其后位空悬多年,也没有任何子嗣。人一少,能玩的花样也就少。再加上皇帝勤于政事,鲜少踏足后宫,大家想争也没有由头争,都乐得清闲。谁知祁凰刚到昭兰宫,屁股还没坐热,宫里的姑姑就过来喊人了。“柔妃娘娘,请随老奴到永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得,小老婆们还没斗起来,先往婆婆的枪口上撞了。这婆媳关系,简直是万古难融。时值早朝下班时间,去永宁宫的方向正好要路过养心殿。“那是何人?”大晋皇帝负手立于回廊中,朝柔妃的方向远远地看了过来。“禀皇上,是新入宫的柔妃娘娘。”“齐家的?”“是。”她被一群侍女簇拥着,众人娉娉婷婷地路过,个个颔首俯视,行不露足,笑不露齿。长长的队伍中,唯余她一人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皇帝无语地扯了扯唇,脸上划过三道黑线。齐家不是说女儿端方嘉惠,温俭恭良,当得起一个柔字么?目下看来,除了长相柔和,其余都是诓他的罢……永宁宫。殿上老妇身着朱红色织锦宫衣,约摸五十来岁,不苟言笑,肃然若寒星,她瞪大了眼睛,盯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柔妃。脸拉得老长,双眸震颤,一副有气出没气进的模样。祁凰觉得,老太太都这样了,是不是就不用身残志坚,在这硬撑着见她了?“诶,那谁。”她对一旁噤若寒蝉的姑姑小声道:“要不给太后娘娘请个太医瞧瞧,都抖成那样了……”“放肆!”太后大手一拍,桌案震颤。阖宫宫人纷纷下跪,大喊:“太后息怒。”太后被气得手抖,哆哆嗦嗦地指着柔妃,面色涨红。“见了哀家竟然不跪,目无尊长,成何体统!”“哦。”祁凰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早说啊,至于气成这样么?”只要您老人家不怕折寿,我跪一跪又何妨?别说,本来也站得腿酸了,换个姿势待着也蛮好。别人的跪是直着身子,鞋尖点地。而她则是屁股贴在小腿上,脚背铺平在地,相当于半坐在地上。太后见她站没站相,跪没跪相,顿时气得胸疼,怒将大手一挥。“来人,把她给我弄出去,好好教一教规矩!”几个人高马大的婆子立时冲上前来,一人架住她一条胳膊,拎小鸡一般往宫外拖去。,!祁凰觉得莫名其妙。你让我跪,我二话不说就跪了,宫里的人都这么难伺候吗?她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正想抽手一人给她们来上一拳,身后却忽然响起一道轻灵之声。“臣妾请安来迟,请太后恕罪。”这声音并不耳熟,但清冷的腔调骗不了人。祁凰茫然无措地回头,望着那女子头顶的橙光神识,震惊得无与伦比。她奶奶的。怎么连映雪也来了?她如今是魔君中境,距离魔灵还有很长一段路。既然谈不上历劫,那她来人界凑什么热闹?太后一见到她,立即容光焕发,絮絮叨叨地吐槽起来。“贵妃,你来的正好,瞧瞧皇帝新娶的,这都是些什么人……”太后拉着映雪长吁短叹,时不时还瞪上祁凰一眼。“齐广也算是个读书人,怎么就把女儿教成这副模样。”祁凰在心里冷笑。齐思嘉倒是被你们教成想要的模样了,结果呢?要不是被自己碰巧撞上,这会人已经跳河跳没了。映雪向来是个能言善辩又讨人:()不见神君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