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少年则留着板寸头,上面印了wi-fi形状,穿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和黑色卫裤。耳朵旁夹着一根烟,视线转到付忘言身上,口齿清晰,“咋回事儿啊淮哥,这妞?”和红毛相比,这个看着酒喝得不多,讲话也还利索。两个少年痞里痞气的样子,是典型的社会问题少年。“小爷我请这位小姐来咱们包厢喝杯酒,她却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来给小爷好好招待招待,让她长点记性!”付淮勾了勾唇角,冷冷一笑,松开手把付忘言交给那两个少年。付淮的手刚一松开,借助这短暂的间隙,付忘言便奋力呼救:“救命……救命……”可刚叫两声,嘴巴又被红毛伸手捂住,这厮还使劲儿揪了把她头发,“给我老实点!”头皮撕扯,痛感剧烈,付忘言顿时疼得倒吸一口气。“蝎子,你好歹对待人美女客气一些。”另一个少年,掰过付忘言的肩膀,面带邪魅的笑容,“这位姐姐,你别害怕,我们都是文明人,不会动粗的。”被人捂住嘴巴,她透不过气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呜咽的声响。眼泪夺眶而出,滑出眼角,顺着脸颊流进衣领里。被泪水沾到的那点肌肤当即传来一股冷冰冰的触感,震得她心尖发颤,越发绝望了。包厢里光线亦昏沉,灯红酒绿,男男女女,有人喝酒调笑,有人划拳亲热,有人则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腐蚀颓败的气息夹杂在混浊的空气里,让人作呕。他们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对于门口发生的事情恍若未觉。紫醉金迷的世界里,有各种醉生梦死的活法儿。将付忘言交给另外两少年后,付淮便坐到了正中间的沙发上,翘起二老腿,姿态慵懒,一派从容淡定。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伸手招来一个年轻的女孩,留着一头金色大波浪,穿着暴露,大半个酥胸都滑出领口,风光无限旖旎。她跪在他面前,摁亮打火机,替他重新点燃香烟。格外微弱的一捧火光,一闪而逝,下一秒,淡淡的青烟便袅袅升腾而上,在四周晕散开。少年慢悠悠地递到唇边就着滤嘴吸了一大口,吐出清淡的烟圈儿,对门口两少年说:“你们俩别墨迹了,把人架进来。”“是,淮哥!”两少年异口同声,一人架住付忘言的一只胳膊,使劲儿往包厢里拖。她觉得绝望极了,从未有过的绝望席卷全身。泪水哗然一片,模糊了视线,眼前各种黑影晃悠。求生无望,大概就是她此刻这种心情。付淮这次势必是要对自己下狠手了。她从来没想过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居然可以邪恶到这种地步。她那位重男轻女的父亲,她那位的心思深沉的继母,以及家中说一不二的爷爷奶奶,肯定想不到他们从小呵护备至,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少爷,居然会有这么阴险狠戾的一面。想来也是,沈婧那女人心思深沉,表里不一,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她生的儿子又会好到哪里去呢?她和付淮的关系从小就僵硬,势同水火,谁也不待见谁。小的时候打架争吵没断过。可自打她初中去了五中,开始住校,两人见面的次数少了,吵闹自然也就少了。最近几年,两人见面了也不说话,权当没看到对方。他瞧不上她,她也不待见他,倒是相安无事。可她从未想过付淮对她的恨意居然会这么深,恨不得弄死她。她遥遥望向包厢里的少年,眼神中的凛冽和决绝却是那么真实和清晰。中间隔了一段距离,包厢里的光线又是那么昏暗,可她那凛冽和决绝的眼神付淮却看得分明。他猛地想起当年他和付忘言唯一一次歇斯底里的争吵,隔得久远,具体原因他不记得了。当他说了一句“没妈的小孩,”付忘言突然彻底失控,整个人瞬间崩溃。泄愤一般地将他推倒在地,歇斯底里,怒目圆睁,“我会变成没妈的小孩拜谁所赐?还不是因为你和你妈,是你们害死了我妈妈,你们就是刽子手……”当时她眼神中的凛冽和决绝,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然能够清晰地回忆起,仿佛就像是昨日刚刚发生过的一样。这么些年,这个眼神总是会在他梦里出现。他很惧怕它,战战兢兢,像是被人扼住咽喉,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因为这个眼神,他对付忘言的感情总是格外复杂的。一方面他不喜欢她,讨厌她,轻视她,总是有事没事的找她茬。可另一方面,他心底里又有些畏惧她,渴望得到她的注视,渴望在她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他甚至渴望她有一天能够拿正眼瞧他。她越是厌恶他,他就越是想让她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