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送过去,就等于把台阶也一起递了过去,至于胤俄打算什么时候顺着台阶下来,禾嘉就不管了。
倒是同住在郡王府里的纳喇氏和他塔喇氏得着信,一起结伴找了过来。两人是吃了晚饭过来的,看样子是今晚上是打算陪禾嘉一起睡了的。
“怎么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了,那人进来请安罢了,书房里里外外多少人多少眼睛看着呢,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可说呢,这么浅白的道理哪里还要人说,谁晓得他为的什么这么生气。”
嘴上说着为什么,禾嘉心里哪能不明白胤俄就是吃醋了,可她喜欢看他这幅不讲道理的醋样子,就想要故意抻一抻他。
“你得了啊,外边爷们怎么争风吃醋没见着,后院里那些个女人怎么捕风捉影难道也没见过,你这心里啊,就偷着乐吧。”
纳喇氏毫不留情地戳穿禾嘉那点小心思,她嘴角噙着几分笑意,要么说这些个爷都是贱皮子呢。
以前她好声好气捧着他什么都依着胤祐的时候,他不拿自己当回事。甭管是后院里哪个侧福晋侍妾,都能拿来在他心里跟自己来回掂量。
纳喇氏以前以为这是正常的,后来跟禾嘉相处的时间长了,才知道夫妻之间也可以不这样。
可这变也得有个变得不让胤祐那厮造反的机会,而这个机会便是纳喇氏生孩子那一回。
要说这事叫不叫人寒心,纳喇氏明面上憔悴了不少,七贝勒府上下都说福晋为这事连月子都没坐好,怕是真寒了心了。但真要纳喇氏自己说,本也没那么热乎的心,又能凉到哪里去。
胤祐这人不坏,被他划拉到自己人的范围里,他更是能掏心掏肺的把命都给你。
不过纳喇氏发现她自己心眼其实不大,外边的事她不插嘴不多问,在府里她却容不下胤祐心里还有那么多自己人。
怎么过不是过一辈子,凭什么委屈的非要是自己呢。
以前总觉得一颗心公道些,胤祐总能看见。后来才发现这人光看见了没用,得让他知道。
这辈子就算偏心也只能偏心自己和两人的孩子,要想偏心外人?哼,那就别怪自己这颗心也往偏了长。
纳喇氏借着生孩子这一回,关起门来把胤祐折腾够呛。偏偏胤祐还真就是她嘴里的贱皮子,纳喇氏越是如此他还真就越是放不下了。
这次纳喇氏跟着出门,是胤祐做主把孩子送去都统府他丈母娘那儿,才把纳喇氏给带出来的。
胤祐可怕了后院那些女人再起幺蛾子了,她们一闹纳喇氏转天就要来跟自己闹。以前纳喇氏事事都处理得好,胤祐觉得无可无不可。现在纳喇氏见跟他闹,胤祐反而有些放不下了。
“唉,也就是我没机会,要不然成亲前也要弄两个这样的,不拘非要干点什么,哪怕看看呢,看看也好啊。”
禾嘉一直都知道纳喇氏才不是个胆小迂腐的,她只不过心里有一杆秤,为人处世桩桩件件都比着那杆秤来而已。现在不管因为什么那杆秤在她心里没那么重要了,整个人自然也就活泛了。
这话说出来禾嘉只捂着嘴乐,那些皇阿哥们总觉得自己就是府里的天,可人家心里怎么想的谁又能知道呢。天?天个屁!
倒是一旁怀了孕的他塔喇氏听了这话脸上有些怅然若失,“其实要我说啊,这看了也没意思,以前瞧着光风霁月的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他塔喇氏的阿玛至今还是个员外郎,当初她进宫选秀之前府里是给她相看过人家的,京城里好些官职不高的府里都这么干。
先相看,看中了私底下口头说定,等选秀撂了牌子回家,就可以正式把婚事提上日程。
他塔喇氏当年看中了一个,他家是汉军旗的。家里阿玛跟自家阿玛同为员外郎,但因着满军旗和汉军旗到底不一样,她嫁过去也算是低嫁。
当初他塔喇家是看中了那家家风好,自家又是满族老姓,孩子嫁过去就是当家的奶奶,日子肯定过得舒服顺心。而他塔喇氏更单纯些,就是看中那人模样好了。
谁知这选秀稀里糊涂的就是不撂牌子,最终自己还成了五福晋,可不是没地儿说理去。
那口头上的婚事自然不作数了,那户人家至今连一点口风都不敢露出来。还是去年他塔喇氏回娘家吃席,下马车的时候无意间瞧见了,这才又见了那人一回。
“蓄须了,这才几年瞧着跟以前压根不像一个人。以前远远站着像松柏看着干干净净的,现在……”
后面的话他塔喇氏没说出口,也不用说出口,只看她那一脸的一言难尽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这种物是人非太糟心了,还不如不碰上呢。
禾嘉这事真真就是个误会,要不是胤俄那个醋坛子打翻了根本就不叫事。却不想勾得纳喇氏和他塔喇氏说了这么一箩筐心里话,也叫禾嘉涨了见识。
谁说皇家的福晋就一个个都是被架在高处的菩萨,人家心里清明得很。只不过跟皇家的儿子过日子就是这般无奈,好不好的都得藏起来些罢了。
胤俄且还不知道福晋们之间的茶话会内容这么放肆,凄凄惨惨戚戚地一个人在书房睡了两天,第三天一早就被康熙给叫到行宫里去了。
“就这么在意这件事,成亲多久了?”
“回皇阿玛的话,儿子跟福晋是三十八年五月初成亲,到今儿四年多了。”
“只得了尼楚格一个孩子,不寂寞吗。”
“光尼楚格一个就够儿子操心的了,再多一个儿子都恐怕管教不过来。”
胤俄心里的气还没消,说话都硬邦邦的,全然没有平时在康熙跟前的那股子乖巧圆滑的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