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西张了张嘴,轻点了下头,而后努力换上笑容:“我小姨在别的地方盘了家更大的店,准备全家搬到那边去生活,我向来是跟着她的,她要走,我肯定也要跟着一块走。”
江澜衣试图告知她自己的想法:“西西,这些事情其实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是受害者,不必过多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另外,叔叔阿姨是真的在为你和阿诀一块出国的事情做准备,你父母……那两位那边即便不配合,我们还是可以走其他合法程序,就是过程上需要的时间会稍微久些。”
只不过事情还没办妥,两人也不好提前给孩子们打包票,因而没提。
“如果你们能一块出去,互相有个照应,不会再有什么意外打扰,一起学习一起生活,是最好的结果。”江澜衣温柔劝道。
岑西微笑着摇摇头:“阿姨,您知道周承诀小时候在国外被外国小孩欺负过,后来回国又因为说不清话的问题被欺负的事吗?”
“那时候他才八岁多,个头还没我高,被一群小男孩围着嘲笑围着踹,他们抢走了他手里的午餐,再兜头泼到他身上,他好几天没吃过饭,却不知道要怎么清楚地向别人表达,只能自己一个人蹲在角落躲着,而这样的情况,当初在国外,他也经历过一年多。”
“不停地换到新的陌生环境,不停地让自己学着适应,再不停地和好不容易交到的好友圈子分别,他接受但不代表喜欢。”
岑西垂下头:“而南嘉有你们在,他有温暖和睦的家,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南高的老师同学都很喜欢他,他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活得游刃有余,有梦想有快乐有未来。”
“没有发生这些事之前,您和叔叔也并没有过要将他重新送到国外去的打算,不是吗?”
那么只要她一个人安静地离开,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回到最好的样子。
反正她本来就没有家,去哪里都一样。
江澜衣沉默了良久,片刻后才开口:“阿姨并不能完全同意你的观点,但是你说的这些确实值得我们反思,可是西西——”
“我很依赖我的小姨,她要走,我不可能留下来,我会舍不得她。”岑西难得没等江澜衣说完,便直接开口道,“况且新店的条件比现在的好很多,我跟着过去,应该会过得比现在轻松很多……”
江澜衣定定地看了女孩许久,而后轻叹一口气,将桌上的钱和银行卡温柔地推了回去:“好,不过阿姨之前和你说过,很多事情不需要着急回报着急偿还,你这个年纪需要做的只有好好提升自己,那六万块钱,阿姨并不需要你来还,但如果你觉得还了会更安心些,阿姨也愿意收回这笔钱,但你要记得,不是现在,等以后,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到时候再来和我提这件事,好吗?”
岑西紧了紧手心,抬眸看向她:“阿姨——”
“听话西西。”
岑西眼眸微酸,轻点了点头。
“准备什么时候走?”江澜衣开口问。
“还……要等小姨的意思,她要看看火车票时间,再定……”岑西心跳得飞快,她不想对面前这个温柔的女人撒谎,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
“去看过阿诀了吗?”
岑西耷拉着脑袋,摇摇头。
“可以的话,去看看他吧,他很想你。”江澜衣笑了笑,“阿姨不知道他有没有经常给你打电话,不过阿姨想说的是,如果有,那么那些给你打电话的时间,几乎占满了他所有清醒的时间了。”
“脑震荡,说起来也不严重,但是吐了很多天,别看他可能在电话里还有心思和你嬉皮笑脸的,其实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好,躺在床上昏睡的时间很长,醒了就想给你打电话,电话里又什么都不和你说。”
“阿诀从来不冲我和他爸撒娇,但对着你,可能会。”江澜衣轻叹一口气,“阿姨还是希望你再考虑清楚,先去看看他,去完之后再做决定。”
“我会去看他的,不过……我肯定要跟着小姨走的,我舍不得她。”岑西咬着唇,半晌才开口,“江阿姨,这件事我想自己告诉他,您能不能,先不要和他说。”
女人似是在思索什么,没应声,片刻后站起身,作势要朝门外走,边走边说:“西西你稍等阿姨一会儿。”
岑西乖巧地坐在原地耐心等待,几分钟之后,江澜衣重新回到书房的时候,手上多出来一个精致的手提小皮箱。
女人将小皮箱放到岑西怀中。
小皮箱意外得沉,岑西疑惑地问了句:“是什么?”
江澜衣笑着说:“一些小零食,叔叔阿姨出差的时候带回来的,阿诀吃不来这些甜的,你带回去,在火车上解解馋,和小姨她们一块吃。”
她想了想,又补了句:“不过开封了容易潮,你等到了火车上再打开。”
不赶
离开陆景苑后,岑西还是回了至死不鱼。
小天台上的帐篷成了她如今唯一能落脚的地方。
帐篷里,原本安安静静摆在长桌之上的绣球花,已然被摔得一塌糊涂,花盆碎片散落一地。
岑西心疼地将碎片一片一片仔细捡回来,从小隔间废墟中翻出她先前买来准备替李佳舒江乔她们勾耳机壳的钩针和毛线团,按照花盆的大小简单勾了个网兜,而后将花和土重新移回盆内,再小心翼翼用网兜将碎片一片片固定好。
一切做完之后,天色也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岑西将该带的东西收拾好放进书包,摸出手机,犹豫了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点开周承诀的聊天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