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的蠕动不停歇,柯屿跌跌撞撞地跑向精心打理的园林灌木,扶着不知道是什么的树干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呕。酸软的手腕被汤野一把扣住,他红了眼失了态发了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你跟商陆睡过了——是、不、是?——回答我!”柯屿被他吼得一阵晕眩,本能地闭了闭眼,再抬起头时,眼睫被干呕的生理性泪水濡湿,他看着汤野:“是又怎么样?我这样的人,光是还能被拯救,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汤野,你知不知道,我是用跟你暗无天日地狱一样噩梦一样的七年,才换来了一个商陆。”啪——柯屿被打得侧过脸,一道血丝从唇角缓缓流下。他迟迟没有抬头,等抬起头时,只看到汤野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打了他的手仍举在半空中,控制不住地发着抖。五个指印鲜明地映在了右脸上。柯屿抬手蹭过磕破了的唇角,目光冷而倔强的迎视着汤野:“这一巴掌,就当我谢谢你签我出道。”他的唇继续动着,说着话,汤野在嗡嗡上涌的血色黑气中迟钝地听清了后半句:“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遇到他。”柯屿甚至笑了笑:“你知道吗,因为可以遇到商陆,我觉得我的前半生也不是那么糟糕。遇到他好得那么不可思议,世界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过去的一切,只不过是等价交换。”汤野拽住他的领口,将人一路拖行。不管柯屿这几年怎么锻炼保持力量,汤野的体格仍明显健壮于他。他被拖得跌跌撞撞,被死死卡着的脖子窒息般地咳嗽。身体因为离心惯性一晃,又重重撞上沙发。汤野暴怒下滚烫的身体粗暴地压上,随即一把蛮横地捏住他的下巴:“把话收回去——柯屿,我给你机会他妈的把话收回去!”柯屿沉重地喘息着,倏尔笑了起来:“你不是一直想征服我吗?今天最后一次,我不想陪你演了——汤野,我恶心你。你对我的挑逗、暴力和那些肮脏下流的手段工具,包括你这个人,我都觉得恶心!我跟商陆睡过跟他拥抱跟他接吻,他比你好一万倍——好到你现在越是靠近我一厘米,我就更恶心一点,好到我隔着电话听到你的声音你的笑,我都忍不住反胃。”汤野死死地抿着唇,暴怒将他的脖颈和脸都染得通红,颈侧青筋根根凸起,手上的力道几乎要将柯屿的下巴捏到脱臼,柯屿无力地闭上眼睛。为什么要激怒他呢。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激怒了他。死亡般的安静中,传来庭院里的两声鸟鸣。柯屿心中一静,想,糟糕的是,这几天恐怕都不能见商陆了。卡着他下巴的手劲不知道什么时候松了。汤野的手指轻轻擦着他眼底的湿润。他的指腹粗砺,做着这样的动作近乎笨拙。“不是征服——”他的嘴唇贴着柯屿冰凉的耳廓,含混模糊地低声说:“我只是想要你爱我,我只是想要你爱我。”他说完这句话,偌大的庭院和别墅陷入了更深的死寂。柯屿深邃幽冷的黑眸里一丝动容也没有,只是轻而嘲弄地问:“凭什么呢?”“就凭你对我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你对我有兴致了就一整晚不停的鞭打,凭你把我吊起来绑起来的凌辱,还是还是凭你一柜子折磨我的工具?”汤野的眼中显出破碎的焦躁,这焦躁令他的目光失去了焦距,他空洞而烦躁地动着苍白的嘴唇:“我说过了性癖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你不要那么倔强,不要、不要反抗得那么激烈,我会好好对你我也会不舍得打你!你只要软一点,对我脾气性子软一点点……我就不会这样打你,我会让你舒服会好好陪你……”“你以前的那些情人,他们对你不软吗?他们去哪里了?”汤野脸色一变,顿了一顿:“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阿州?是不是阿州告诉的你?!”“重要吗?你的那些情人,是死了还是残废了疯了,你还记得吗?如果我对你软一点,一年,两年,还是三年玩厌?是悄无声息地消失,还是像你说的把我送给别人继续玩?”“我不会!”汤野咬着牙齿,从齿缝里挤出这些字:“不要把自己和那些人相提并论——你跟他们不一样,你跟他们不一样。”“是吗。”柯屿牵动破裂的唇角,给了他一个破碎的笑容,“……我跟你那些金丝雀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不一样,因为我……”他难以启齿,一身焦躁的汗成了附在肌肤上无法排解的潮湿冷意。喉头吞咽着,他艰难地、连自己都不敢置信地盯着柯屿:“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