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朝堂上有分歧,犹豫不决么?
或许父亲觉得当仁不让,但在别人看来,这封信件就是向两府要官啊,有损声誉不说,那位王相公不会觉得冒犯吧?
对此韩纲只能安慰,王相公与父亲的关系够稳固,能够理解父亲一片报效国朝的拳拳之心。
结果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狄相公!”
到了狄进面前,韩纲有气无力地唤了一声,然后就垂下脑袋,等待着接下来的羞辱与讥讽。
最初本就是他发难,后来对方愿意敬老,父亲却强行不要,现在要灰溜溜地滚出河东了,他还能落得什么好?
然而传入耳中的,却是温和的勉励之言:“令尊为官亲民,公忠体国,若非此番辽夏局势不容耽搁,我该至并州城外,为其作诗相送,你回去后替我问候,听闻你家中幼弟甚多,若需照料,也可安排一并调离河东,于令尊左右尽孝!”
贺泉暗暗点头,让韩亿长子远离战事危险,却又不是怯战,任谁也挑不出理由来,不愧是一见如故,多么稳妥的安排。
韩纲猛地愣住,半晌后回过神来,眼眶微红,深深一躬:“相公之言,我定当带到,然身为书写机宜文字,理应为国效力,岂有中途退却之理?下官去去便回,此番与相公,同去雁门关!”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可存也
“驾!驾!”
韩纲沿着官道策马飞奔,脑海中不时浮现出离开州衙时,父亲韩亿那茫然失落的眼神,黯然萧索的背影。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父亲老了。
是啊,父亲已经五十九岁了,近花甲之年,无论是处理政务,还是分析朝局,都不如从前了。
二弟刚刚考上进士,其他弟弟固然聪慧,但终究还年幼,这个家的重担,确实要由他这位长子长兄扛起来了。
因此当韩纲提出,不愿意这个时候随着家里一起离开河东,反倒要继续在经略安抚司中任职,争取立功时,他明显发现,父亲灰败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欣慰,也正色嘱咐了一番,去了雁门,千万不要丢韩家的脸。
韩亿不这么说还好,这话一出口,韩纲反倒生出悔意。
他是真的畏惧那些契丹蛮子,之前一时上头,说了威风之言,现在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在马匹的颠簸下,放空头脑,一路冲过了代州的界碑。
代州之于河东路,如同雄州之于河北路。
此处是河东最重要的边防州,与辽国西京道辖下的朔州、应州、蔚州三个州直接接壤,同样也是北岳恒山之所在。
后世恒山贞元殿中有一幅对联,上联为“蕴昴毕之精,霞蔚云蒸,光芒万丈连北斗”,下联是“作华夷之限,龙蟠虎踞,千秋保障镇边陲”,正点出了恒山自古以来作为华夷之限、屏障中原的重要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