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他固然看不上这些国子监的权贵学生,但这段时间除了保持最基本的练武时间外,其他精力基本都用在科举的备考上,是不敢有半分松懈的。
但某人显然不会这般想,当抚琴声从堂中传出,狄进知道,隔壁的公孙策又来串门了。
果不其然,公孙策一手持卷,一手抚琴,浅淡的香烟,从身侧的炉中腾升而起。
混熟之后,这位毫不客气,自己搬了琴棋书画过来,美其名曰装点狄进这空阔的正堂,实则是方便他自己来时抚琴一曲,或与狄进对弈一局。
狄进最初有这位友人时还挺高兴,现在则是多了几分无奈:“明远兄,还有几个月就要解试了,你就这般悠闲自在?”
公孙策傲然一笑:“在下不敢自称满腹经纶,但与国子监学子谈经论道,也平增了几分信心,这三榜进士,当有我一席之地!”
他的移籍时间比起狄进早得多,去年就到京师了,然后也在国子监待了一段时间,显然跟那些学子打交道的过程中,为其积攒了大量的自信……
狄进暗暗摇头,正色道:“君子当求自谦,今文坛风潮,愈发偏向西昆体,明远兄不可大意啊!”
科举考的从来都不完全是真实水平,天下无数地方上的状元才子汇聚京师,在经史典籍的基础打牢后,诗词天赋又不太差的情况下,最后看的就是谁能把握住风向,博得考官的喜好了。
所以别看国子监学子的才学,并不一定多么出众,求学之心也不坚定,但一来他们的基础并不差,毕竟生长在官宦家庭,有上好的教育资源,而近水楼台先得月,对于科举的风向标更是能敏锐把握。
狄进能不在乎国子监,是因为他对仁宗朝的科举风向有一个完整的把控,早在并州时就为之准备,特意钻研含而不露的富贵气,别人可没这份资格。
这一届欧阳修也是要考的,然后第二次落榜,公孙策的才学固然不错,比之欧阳修如何?
当然,公孙策的性情十分高傲,很多人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更何况外人劝说了,所以狄进也只是尽朋友之谊,提醒几句,见他不理,也不客气:“我去书房了。”
公孙策有些无趣,跟了上来:“你不觉得无聊么?连个案子都没有,这京师也太太平了吧……”
狄进心想这不恰恰证明了,那些说他们带来死亡的话语纯属诽谤么,欣然道:“这是开封府衙之功,没有案子岂非好事?”
公孙策道:“没有案子自是好事,但只怕并非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而是被压住了,指望府衙办案能明察秋毫,不冤无辜……呵!便是这京师首善之地,我也是不信的!”
狄进道:“一味埋怨并无作用,有用的是改变现状,科举功名无疑是根基中的根基,明远兄何不与我一起用功,来日同科登第?”
这般一说,公孙策倒也被感染了几分,颔首笑道:“好!一起用功!”
然后第二日,琴音又从隔壁传来,片刻后又有拉弓射箭的声响。
狄进手捧书卷,充耳不闻。
就这般过了数日,文茂堂的又一批誊抄的书籍到达,《苏无名传》正式出到了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