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强为了遮掩自己的想法,想问点闲聊的话。他没太多加思索就脱口而出:“我印象中,劳动服务公司下面有不少各种商店和小厂子。现在社会上有不少承包商店和小厂子的,你没有考虑一下?”这话按说挺赶时髦的。可是,曲仁炳仿佛在思索什么,或者觉得受到了某种轻视,摇头道:“我不是那种人,要想承包早就承包了。还用等到现在。其实,现在人们一说就是承包呀或者停薪留职呀,其实,要说做生意,我老子在刚解放的时候,就做过生意,开过商店。我们家有做生意的传统。那和现在不一样。那才是真正的做生意。现在那些叫啥做生意?差的远呢。为啥说差得远呢,单说他们做的那些业务,说句老实话话,那就不叫真正的生意。说句老实话,那都是吃重机厂呢。没有重机这个大靠山,根本做不成。”武英强不住地点头。点头中有附和,也有惊讶。几天不见面,曲仁炳就有许多新想法新见闻。“你真有想法。不简单。”武英强忍不住说。其实曲仁炳也没说什么具体的想法,他只是有点拧着来。正因为他拧着来,凡事都看不上,才让武英强心里暗暗惊讶和一点点嫉妒。他知道,许多事情都因为拧着来,因为不信邪和敢于有自己的想法,才会激发干劲。曲仁炳就是这种人。而且有时候他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当然他也看人。他盯着武英强看,并非猜测武英强的心事,而是思忖着自己的事。他说:“有些事,我不愿意对外人讲,尤其是不愿意和咱们班的同学讲。你想吧,除了你们一机械厂的同学,咱们班有三分之二的人是外面各个单位的,尤其是那几个政府部门的,你看他们那个牛逼哄哄的样子,好像你们政府机关就高人一等似的。还有什么这报社那办公室的,要我说,都是徒有虚名。你说不是?要不咱们论真的。”武英强这次没好意思多想,赶紧使劲地附和地呵呵笑。同时,他嘴巴又有点管不住自己,不由地问一句:“论真的啥?”话出口有点后悔。因为他马上就想到曲仁炳所说的论真的,主要是指写作,具体主要是写诗。果然,曲仁炳把头一撇,兴致勃勃地说:“写诗呀。最近我刚写了一首诗,你看啊,我给你看看。”说着,曲仁炳抽出桌子抽屉,随手就抽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方格稿纸。他握着稿纸先看一眼,好像第一次欣赏自己的新作。随后递给武英强,丝毫没去顾及武英强此时的表情。武英强脸上笑容有点僵硬,甚至有点不自然。他接过方格稿纸,认真地边看边念念有词。他对诗词没有研究。尽管都学了古汉语这门课,曲仁炳对古诗词特别有灵性,而安成伟对新闻特别敏感。武英强却没有自己特别的擅长。武英强所念念有词的,其实是曲仁炳做的一首词,而不是诗。:()车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