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的情况整个江南东道的世族都有所耳闻,嫡子鲁莽不成器,连大人用尽了人脉精力才将人弄到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职,而将来连益绝对不可能越过他的嫡兄。这就是大世族的规矩,嫡庶长幼秩序分明,连夫人对庶子的压制之狠绝大部分就是借着这条约定俗成的规矩。连益能够参加科举已经是百般谋划的结果,可是中了进士之后真的就能摆脱掉家族的束缚吗?事实上连夫人只要随手为连益安排一个水性杨花、目光短浅等不上台面的妻子就能轻而易举毁掉他的仕途。“连某的事情不劳你操心,但若是日后我再听到你对皇后出言不逊,会由连某亲自送你进牢狱。”连益冷眼看他,拂袖而去。那举子听到牢狱骤然脸色变得阴沉,区区一个注定前途无望的庶子也敢威胁他,他若是落第,绝对不会让这庶子好过!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报复,接下来在江南的举子中很快便有了流言,言说一名举子目中无人,仗着家世看不起同乡举子,又肆意辱骂嘲笑先前在文仙楼受过磋磨的人,洋洋得意。尤其是在举子们聚会在一起吟诗之时,一名举子面露戚色,暗示目中无人的举子是一名官员家的庶子,很快众人便将目光锁定到了连益身上。一时间,有人说此人孤僻心高气傲,有人言他品行低劣,不敬嫡母,还有人信誓旦旦他曾因为攀龙附凤无端毁婚,嘴脸恶臭。不知是何人插了手,此事竟然愈演愈烈起来,就连朝中都有所耳闻,才学和品德二者之间孰轻孰重的争论喋喋不休。其实细论起来,九品中正制的推举为官过渡到科举的考试为官时间还不长,一些人的思想还未完全转变过来,还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因着文仙楼一事有意抹黑帝后在文人之间的印象暗中推波助澜。巧的是当今陛下同皇太后之间有隔阂,要送太后去守皇陵,在一些人的嘴中这是不孝、不敬嫡母,正好与那品行不端的连姓举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于是,太宸殿的小型议事厅中,有臣子公然上疏要剥夺连益的举子资格,包括其在这场科举中可能会有的名次。顶上的帝王半垂着眼皮,神色看不出如何反应。“此子非但不孝嫡母,而且诋毁友人引发众怒,品行低劣品性不端不堪为官。”“此子狂妄,名声在举子中臭不可闻,如此小人就该在秋试中除名,以此方可正视听扶人伦道义。”“文大人所言不虚,庶子不敬嫡母已然是违了纲常人伦,天地都不会容他。”……御花园中,萧瑜终于舍得出了宫门,一脸闷闷不乐地在花园的鹅卵石小路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停下来表情哀怨。偏偏这次,陪侍在身边的嬷嬷和婢女都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萧瑜很不开心,今日自己的话本子都被收走了,红艳艳的糖葫芦也被扔掉了,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御花园赏花,可是都快到深秋了,御花园的花一点都不精神,有些都败了,有何好赏的?“春花,本宫要吃甜糕,快去拿一盘过来。”最后,她蔫蔫地坐在亭子里面,摸摸肚子想要吃东西。然而,最为忠心的未央宫春花姑姑却阳奉阴违地端上来一碗汤药,看上去苦巴巴的。萧瑜顿时嘟起了嘴巴,扭过头当自己没有看到。“娘娘,太医交代了您得暗时喝了这些草药,夜里才不会牙痛。”春花苦口婆心地劝她,心里还有些后怕,都是她没有看住娘娘,让她偷摸摸地吃了那么多的糖葫芦,结果入寝的时候开始牙疼,哭的眼睛都红通通的。惹得陛下发了好大一场火,糖葫芦直接扔了,就连甜食也不准娘娘多吃,作为不听话的惩罚,话本子自然也暂时没收了。“可是,阿瑜都吹过耳旁风了,陛下怎么不听阿瑜的话呢?”萧瑜嘟嘟囔囔,有些不服气。一听这话,秋月疑惑地咦了一声,“谁会听耳旁风啊?”萧瑜顿时瞪着大眼睛看过去,不高兴了,秋月好笨,连耳旁风都不知道。秋月被小姐瞪了一眼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试探着开口,“娘娘,莫非您想说的是枕头风?耳旁风耳旁风,吹过去什么也剩不下呀。”萧瑜愣住了,慢慢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扭起了手指小声哼唧,“对不起秋月,这次是本宫笨,本宫记混了呀!怪不得陛下不听阿瑜的话了,原来阿瑜吹的是耳旁风呀。”她知错就改,对着自己的丫鬟也很能认错,秋月和春花对视一眼,心中软了软,眼中都有笑意,这就是自家最纯粹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