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一刻,朱雀门。一名小太监脚步匆匆地出了宫门,面朝外面的文武百官,声音尖厉道:“陛下有旨。”小太监尖细的声音划破清晨的宁静。“命户部左侍郎卢鸿,吏部左侍郎崔秀,尚书省左仆射房玄龄,门下省魏征,刑部尚书李道宗,大理寺少卿孙伏伽,齐国公长孙无忌,即刻入宫面圣。”“余下百官移步太极殿外候旨,不得喧哗。”小太监宣读完旨意,声音回荡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庄重。百官闻讯,心中暗潮涌动,面上却不露声色,迅速按旨行动。卢鸿、崔秀二人的表情更为复杂,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无声地给予对方鼓励,随后便与其他被点名的大臣一道,迈步向宫内行去。长孙无忌则是面色铁青,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厉色。但在群臣或狐疑,或审视的目光中,他依然保持着关陇世家领袖应有的风度,步伐稳健地跟随众人进入宫中。对于即将到来的质询,他似乎已有准备,但内心是否真如外表那般镇定,便无人可知了。与此同时,皇宫,太极宫,宣政殿。李世民身着龙袍,端坐于御案之后。殿内,李君羡身披银甲,单膝跪地,一五一十地汇报着百骑司刚刚收集上来的情报。李世民凝神倾听,眉宇间逐渐凝聚起深思的痕迹。他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层层伪装,直视人心。听完汇报后,他轻抚龙椅扶手,沉吟片刻,最终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有力。“朕再问一遍,你确定昨晚崔卢两家府邸发生的惨案,与齐国公无关?”李君羡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犹豫再三后,沉声答道:“陛下,据末将掌握的消息,昨晚齐国公为了能确保,烧毁崔卢两家的粮仓,几乎出动了所有的死士。”“而且,刚刚百骑司的人回来汇报时,曾言:齐国公府的朱河在收到崔卢两家走水的消息后,极为震惊,表情不似作伪。”“除此之外,卢府发现的那枚长孙府的家徽,与其说是证据,倒不说是有意栽赃。”“这背后波谲云诡,种种迹象难以忽视,臣以为,此事需详加调查,方可定论。”听到李君羡条理清晰的分析,李世民不喜反怒,他狠狠一拍龙椅,双指并拢指着李君羡,怒声道:“那你倒是告诉朕,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李君羡面对李世民的质问,身躯一震,面色发苦,他张了张嘴,支吾好半晌儿,没说出一个字来。李世民见状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冷哼道:“朕给你安排这么多人手,不是想听你在这分析案情的,朕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结果。”“是真相。”李君羡闻言,身形一凛,脸色瞬间苍白。他咬了咬牙,沉声道:“陛下息怒,末将即刻调动百骑司,不分昼夜,尽快查清此事来龙去脉,给陛下一个交代。”李世民目光如炬,审视着面前这位昔日忠诚勇猛的将领,最终微微颔首,语气稍有缓和。“好,朕给你一天时间,明日早朝之前,朕要一个确切的答案。”李君羡领命,起身退出了大殿。而李君羡前脚刚走,内侍总管无舌便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李世民身侧,弓着身子,压低声音道:“陛下,刚刚太上皇派人来传信,言说:昨晚崔卢两家的大火,是他派人放的。”李世民闻言愣了一下,眼神中闪过复杂的光芒。他沉默片刻,似是在消化这一突如其来的信息,随即缓缓开口,声音略显沉重。“父皇,有没有口谕带给朕?”无舌点头,旋即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递到李世民手上。李世民接过书信,未及打开,先是一怔。看着信封上那熟悉又带着威严的字迹,李世民眼眸深处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自打登基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收到李渊的信函。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展信,入眼便是十个鲜红的大字。“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李世民的目光凝固在那十个字上,沉吟良久。这短短十字,仿佛一道惊雷,震响在他心中,既是对当前局势的一针见血,也透露出李渊这位开国皇帝,对大唐未来的忧虑。他缓缓将信展开,继续阅读下去。信中,李渊言辞恳切,不仅主动承认了自己利用流言,恶意挑拨了崔卢两家和长孙家的矛盾,引起几家之间的纷争。并且言明,昨日是他亲自授意手下的暗子,暗中杀害了崔卢两家的核心弟子。其目的便是,引起关陇世家与山东士族之间的矛盾,让这两方拼个两败俱伤,皇家好借此壮大己身,彻底打破皇权与世家之间的微妙而复杂的平衡关系。字里行间都流露出一位开国皇帝的智慧与忧虑。李世民阅毕,眉头紧锁,目光深远。他意识到,这场看似简单的家族纷争背后,实则隐藏着关乎大唐国运走向的深刻问题。世家的力量,犹如盘根错节的古木,深深植根于大唐的土壤之中。他即便身为皇帝,亦难以轻易撼动。“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这句话反复在李世民心头回响,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治下的这个国家。思考如何在维护皇权的同时,尽可能地消除世家对大唐的影响。这一刻的他,丝毫没有因李渊的出手而心生不悦,反而为再次感受到父皇的关爱,而感到无比的愉悦。除此之外,还有同为李唐皇室而奋斗的惺惺相惜。:()大唐秦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