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都跟你说了,你就是不听。”范灵乐夺过他手中的草鞋,啪地扔地上,“阿暄他真的是太子,之前一直被官家和娘娘放在民间养,而今弱冠才寻回来的。”
“哦,是……是这样啊……”他愣愣地点头,眼神空洞洞的。
“是呢,以后您见了他,也得磕头行礼才是。”
“好……好……”他应声点头,又转而看向他这位贵不可言的金龟婿,强牵出一个笑,堆得满脸褶子,“当太子好啊……好,好,好……嗝!”他忽而一个白眼,身子打挺,人拗头就往后倒。
“爹!”
范灵乐吓得扶住他,一旁的丫鬟看着了,也赶紧过来帮忙,抬肩膀的抬肩膀、掐人中的掐人中。
眼前乱成一锅粥,李煊就这么背着手,冷冷吩咐身旁两个侍卫,“把他抬去惊蛰园,叫个大夫过来。”
侍卫领了命,上前帮忙抬人,李煊冷眼旁观着,忽然,腿上扑过来一团温软,紧紧箍住他的小腿。
他一愣,低头,却见一个刚到他膝盖高的小奶团,正死死抱住他的腿,仰起小脸儿,眨巴着一双大眼,好奇地打量他。
刹那,心如云朵般柔软,又似积了雨水般的湿润。
他俯下身子,两手一举,轻巧巧便将女儿抱在了怀里。
心心明明不认识眼前的人,可她也并不害怕他,乖巧地任由他抱着自己,小手捏住一大块枣泥糕,一边往嘴巴里送,一边歪头打量。
看她一副生疏的模样,李煊心头一涩,弯起笑,轻声温柔:“心心,还记得我吗?我是谁呀?”
心心继续歪着头,眼睛眨了眨,懵懂如森林中的小兔。没有回他话,她手指了指被人四仰八叉抬着的范屠户,“阿公,睡觉觉。”
他彻底笑了,眼睛都乐弯了。
小娃娃对生死没有概念,她看到范屠户倒地了,只以为他是睡着了。
范灵乐看到女儿被她爹抱在了怀中,着急忙慌地嘱咐:“阿煊,你先照看一下心心,我送我爹过去冷静冷静。”
李煊点头应是,单手稳稳抱住女儿,替她细细抹去嘴角残留的糕点渣子。
心心嘻嘻笑着,张开小嘴,嗷呜一口咬上去,连鼻子带嘴都埋进了深红的枣泥糕中。再抬起头,又是一张小花猫脸,津津有味地咀嚼,活像只捧着果子吃的小仓鼠。
李煊看着女儿,温柔漫过眼角眉梢。
范屠户被人抬进了屋,一群人的合力下,又被放在了床上。
范灵乐陪侍左右,只是焦急。
好在范屠户只是因惊吓过度,一时撅过去了,婢女用清凉膏替他掐了掐人中,不多时,他便抽着气,转醒过来。
“爹,你终于醒了!”
范屠户直愣愣瞪着头上的帷帐,转头看向床边满面担忧的女儿,不确定道:“你……嫁的是太子?!”
“嗯……”范灵乐心虚地点点头。
“爹,你以后可得注意点了,尊卑有别,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的态度对他了。”
范屠户又鼓起双老眼。
以前?!
他以前,动不动就对太子破口大骂;他以前,还把杀猪刀架在太子脖子上示威……
“殿下,这边请。”
门外有侍女在引路,他那个金贵的女婿要来探望他了。
范灵乐刚要张嘴,却听范屠户把被子一盖,蒙住了头,脸转向墙壁,“就说我还没醒,还没醒呢!”
说完眼一闭、头一撅,装晕去了。
范灵乐:“……”
爹爹这真的是,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