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星辰多年来练就了伪装的本领,就算情况再压迫紧逼,他都能把情绪管理的很好。只见他表情麻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半晌,他苦笑道:“原昕他……”
阿洛眉头微微一松,面上浮起几分困惑。
“当年我被省厅挑选为卧底,在一家夜店与一个大拆家接头,我那时候也是个新人,这条线省厅已经跟了很长时间,那天实施正式抓捕。但是我下线的一个线人临时反水,毒贩都是荷枪实弹地来跟我接头。”
“那次的海洛因是五十公斤,我临时接到消息说可能有危险,人都有英雄情结,我不希望盯了这么久的线断掉,就强行将行动进行下去,结果那场火拼损失惨重,还丢了货,只收缴了十公斤的冰毒,打扫战场的时候,一个马仔躲在暗处朝我放黑枪,当时原昕课后实践来打扫战场,是他冲上来,帮我挡了一枪,子弹擦着侧腰而过,他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还笑着问我‘学长,这回约吗’。”
阿洛眼神询问庄星辰,原昕的话什么意思。
庄星辰的声音忽地变得轻而温柔,他有点赧然地笑了笑:“他……他在入学的第二天就说喜欢我,我是个天生就情感迟钝的人,我不明白,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从小失去双亲,我一度以为人生来就是孤独的,独个长大,独个高兴与悲伤,后来我才知道,世界上还有像原昕这么有趣的人,他挑衅的眼神,桀骜的脸,这些我都忘不了了。”
“我以为我死了之后,没有人会难过,没有人想起我,没有人会记得有一个庄星辰曾经存在过,可是,原昕他告诉我‘人存在的痕迹有很多,最刻骨的就是曾经走进一个人的心’,所以你能明白我为什么把他看得这么重吗?”
“……你,”阿洛的声音沙哑而哽咽。
“你问我值不值得,”庄星辰别过目光,望向落地窗,几净的玻璃上映出他伤感又欣喜的笑意,“值得,他一切都值得。”
冯秀秀失踪
雷声隆动,秋雨倏然而下。密集雨线忽大忽小,淅淅沥沥反复缠绵。公车到站,人们都争先恐后地挤上车;人行道上,路人匆匆摩肩接踵,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四面八方,空气中有股咸腥潮湿的水汽弥漫;躲在角落的流浪猫浑身的绒毛打绺,安静地窝在屋檐下,忽地好像嗅到了什么危险的味道,浑身炸毛逃走了。
冯秀秀没顾上打伞,短短几步,身上的碎花长裙和脚上的玛丽珍鞋尽数打湿,她表情充满不安与急促,从舞蹈教室跑出来,车尾灯很快消失在晦暗的雨幕。
原昕跳下车,撑着把黑伞,裤脚已经被雨水打得湿透,他眉头紧压眼眶,表情充满愤懑,因为他答应庄星辰在晚饭前赶回去。韩栋小跑着跟在身后,两人朝着舞蹈教室而去。
不到十分钟,只见原昕一把推开玻璃门,疾步跨下台阶,他边走边拨通电话,雨水混合着马路上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他声音却异常冷静与清晰:“马上定位冯秀秀的手机和车辆,她不见了,现在!”
韩栋跟在身后,满脸的雨水,他有些不明白原昕为什么这么紧张:“也许她只是提前走了,或者有什么事,是不是我们想太多了。”
原昕望着车窗外不远的舞蹈教室,表情凝重,目光森冷,他沉声道:“不会,她办公室的电脑开着没关机,咖啡杯里满满一杯,还尚存余温,直觉告诉我,冯秀秀可能是被人临时叫走的,她电话打不通,刚刚又关机了。门口的监控你也看见了,外面下着雨,她没有打伞就急匆匆地跑了,一定是有人把她叫走了!”
“原副,找到了!”图侦组长箭步而入,刑侦大办公室的所有人同时豁然起身。
原昕急声问:“在哪?”
闪电划破天穹,雷声轰隆,雨线越来越密集,省际高速公路,陡坡下的荒原旷野中,一辆路虎车在暴雨的浇灌下无声地诉说着某种不出所料的悲剧。
“驾驶室和后座没有人!”
“后备箱没有人!”步见德举着手电,他把雨衣的兜帽往下拉了拉,又重新绕到驾驶室内勘查,不一会儿他大声喊道:“方向盘和车门内把手上只有冯秀秀一个人的指纹,车内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车是被遗弃在这的!”
现场被七八辆警车包围住,黑暗的雨幕伸手不见五指,勘察车顶的超强光束直直射向路虎,却无任何发现。暮秋的雨水打在身上冰凉刺骨,在场所有人都齐齐望向空车,心里不约而同地浮起一阵不好的念头——??
绑架亦或是畏罪潜逃!
绑架,在车内或多或少地会留下绑匪的蛛丝马迹,没有打斗的痕迹,绑匪是利用了某种胁迫手段吗?畏罪潜逃,冯秀秀在几起案件中的角色并不明朗,警方对于她只是怀疑,并无确切证据,此时逃走,会不会太此地无银了。
冯秀秀到底生死与否,她被凶手或者毒贩带去了哪里?
原昕想不明白冯秀秀为什么会在这个档口失踪,他似乎低估了冯秀秀在几起案件中的分量。
滂沱大雨顺着雨衣底边流淌进皮鞋,他僵硬地往前迈动两步,精锐的目光望着那辆白色路虎,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声线响起:“所有人彻底搜查周边草地,目标人物的手机处于机卡分离的状态,无法进行准确定位,周边现场的车辙、脚印、遗弃物品,不要放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
所有人挺胸而立,雨衣帽兜下的目光坚定而决绝地望向原昕。
闪电一闪而过,在原昕冷峭的眉眼留下一道光影,他环顾面前的同事:“冯秀秀是李进案件重要关系人,现在她生死未卜,你我心里都清楚,她生存的几率有几成,我们要尽快找到她,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