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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第1页）

你一直是个与众不同的人，你没有诸如欺骗、花天酒地、缺少责任心等这些肤浅的、很多男生都有的缺点，你只是经常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姑且把它当成是一种孤僻吧——虽然你不一定会认同。我有时候会想帮你克服你的孤僻，就像你帮我克服我的敏感和脆弱一样。

最终，我很愧疚地看到，我似乎并没有对你产生什么影响。

然而事实上，我在我们的恋爱中得到了足够的成长，即便我们没有走到一起，我也从不后悔与你在一起过，因为你让我变得更好。对你，我充满感激。

未来，曾经对于我们来说，太过遥远渺茫，以致我不敢去张望。曾经我只想安静地陪在你身旁，小心翼翼地去感受你的喜怒哀乐，不去计较得失筹码。可是未来，它已经来了，我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还被摆布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毕业这段时间你也心中忧恐，不断在理想现实中考量徘徊，我一度非常害怕失去你，同时也害怕影响你对生活的执着和坚持。所以我总是不断试探，不断逼问，又实在不敢太干扰你。

那天晚上，你说你打算留在南京之后，我想了很久，我们还是分手吧。我无法去评判你我选择的对与错，我想，谁都无法评判。

走到这一步是我不愿的，但是，我在这个社会上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我也有我的家人和生活。我们都各有一个不安分的灵魂，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这一点很难更改。所以，我们还是去追寻各自的天命吧。

感谢你的陪伴，让我不那么孤单。

一切安好！

陈渝不敢多看，旋即关闭了信件。他的挫败感和亏欠像潮水一样涌来，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忙跑进厕所隔间，关上门压抑地哭了起来。清晨的男生厕所人来人往，他生怕被别人听到哭声，因而极力控制着。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浑身防御的铠甲鳞片簌簌地往下掉，他拼命想捡，却哪里捡得住，反而抖落了更多。

罗文雁的形象变得很模糊，在他的脑海里像光晕一样散开，他甚至记不起她的模样，记不清她曾陪伴的气息了。他的喉咙还在该死地抽泣，像是有人用针间歇地扎他的心脏，扎一下，让它疼一下，等它慢慢恢复后再扎一下，让它再疼一下。

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喝酒的场景。此刻，罗文雁的离去和昨晚的场景让他像是个面对两种不同选择的婴儿一样茫然无措。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舍友，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其他人，索性回宿舍爬上了床睡觉，不去理会外界的一切。

这一觉，陈渝睡了两天两夜，没有吃饭，喝了一口水。准确地说，他在床上躺了两天两夜，像一个破了茧却受伤了的蝴蝶，煎熬地躺着。

白天宿舍里有人的时候，他就把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夜里睡觉的时候，他的大脑又似乎不能完全睡着，里面一片乱糟糟，像是在播放被人揉搓过的磁带，一会流畅，一会卡顿，一会静静流淌，一会又滋滋鸣响，他也感到一会恐惧，一会慌张，一会心静如水，一会又烦躁癫狂。

睡梦中，他梦到了罗文雁不辞而别的画面，她在梦中对他的挽留视而不见，他也因此感到奇耻大辱，仿佛一个亲人死掉了却连葬礼也不让他参加，他在荒无一人的殡仪馆门口抱头痛哭。

后来，他打听了冯碧江的住院信息，独自去医院看了他。冯碧江的右腿打着石膏，一只脚架在床尾的横架上，他的妈妈在医院照顾他。

陈渝向冯碧江妈妈问了声好，在他旁边坐下。他是来向冯碧江道歉的，可是他妈妈在这里，他又不敢张口，只能和冯碧江说些毕业手续之类的事情。

冯碧江笑着说：“没想到你能来看我。”

陈渝看着他的笑容，感觉很奇怪，他平时不怎么笑，此刻的笑容像是为拒绝别人可怜和安慰而强撑起来的。陈渝心里感到很苦涩，那种苦涩像是一棵树的叶子正被蛮横地一个一个揪下来一样。

冯碧江招呼他妈妈给陈渝洗水果。陈渝忙说：“不用麻烦，我不怎么吃水果。”

他妈妈微笑着说：“你们同学感情好，能不断来看他我很谢谢你们，洗点水果你一边吃一边陪他多聊一会，他在这也急得慌。”说完端着果篮出去了。

陈渝这才敢鼓起勇气对冯碧江说：“对不起，我不该让你通宵去给我买车票，导致你受这么大的伤，我很抱歉。”他说着说着头也低下去了，不敢直视冯碧江的眼睛。

冯碧江依旧笑着，朗声说：“跟你没关系，这是我自己准备不足造成的，再说也不是你让我通宵去买票的呀。”

陈渝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像面对罗文雁质问时一样不知所措，口齿木讷。

冯碧江看他自责，又提高了嗓门说：“真跟你没关系。我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我的论文还通过不了审核呢。”

陈渝又问：“你的答辩怎么办？”

冯碧江说：“我爸已经去办好了，学校同意让我和另外一些没赶上毕业的同学下半年一起答辩，我也不着急了，反正现在答辩了也没法参加工作。”

从医院出来后，陈渝看着龙蟠中路上来往的车流，漫无目的地走着。他有一种天真的让时间倒流的妄想，好回到五一前的那个晚上去阻止冯碧江。他心里也一直想象着那天晚上冯碧江在拥挤的火车站排队的场景：我只是让他去看看车票，他却等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