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穆寒他们最近的第一张大案,站在最前头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健壮青年,看甲胄和绶带是奴隶军的军官,是个军侯,他很激动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包袱递上去,接着解下自己的腰牌。那包袱被赤色渲得褐红,甚至还滴滴答答往下淌血,往案上一放,那登记的文书却不嫌弃,打开包袱就笑:&ldo;将军好生厉害!&rdo;这是一包袱皮的左耳,可能有百多只。首级不方便,杀敌后割下左耳以为凭。那文书一只只数,那奴隶军侯坐在大案一角,&ldo;嘿,你是不知道,还有好些耳朵老子没来得割啊!……&rdo;文书把左耳数完,&ldo;渠广,解首二百零一。&rdo;在帛册上添了一笔,而后接过奴隶军侯的腰牌,从身侧接过另外一个,递给对方。一个小小的腰牌,这奴隶军侯捧着接过,瞪大眼睛看了又看,健壮如牛的身躯有些颤抖,竟当场落了泪。没人笑他,现场像他这样的人不少,甚至还有痛哭失声的。奴隶军侯赶紧退到一边,将位置让给后一个弟兄,后者激动跨步上前没多久,他也得了一块新腰牌,他用还沾着血的手一下子捂住了脸。这个新腰牌其实和旧只要很小的差别,唯一只少了一个字。&ldo;奴&rdo;。腰牌是军士独有,上面篆刻本人的基本信息,姓名编号以及所属队部的番号这些,若是奴隶军,上面则还有一个小小的&ldo;奴&rdo;字。没有的,则是庶民藉。小小一块腰牌,赋予的意义太大了。在场的,有很多奴隶军,大家都很激动,哭的笑的翘首前望的心急如焚的,但没人笑话他们。阿亚他们也不禁激动起来,他扯了扯穆寒,&ldo;走,我们也去排队!&rdo;赶紧过去后,阿亚把手中另一个包袱递给穆寒。说来他们漏割的也很多,尤其穆寒,他太快了。不然的话,再加上尉迟化那边的,至少得添一倍。抢邽王情况特殊,为防生变,一得手马上就走,连左耳都没来得及割。饶是如此,轮到穆寒是,还是轰动了一回。&ldo;穆寒,三百一十二!&rdo;文书忍不住喝了一声好!这报数一出来,四周登时哗然,&ldo;哇好厉害啊!&rdo;别看一首二首就以为很容易得,其实真不是的。上了战场才会发现,这一个首级难度并不低,没点胆气本事真心取不下来。否则,这一等爵的下公士,就不会仅仅只需要一个首级了。报战功的,一个两个常见,三个五个算多,七八个已很少有了。渠广二百零一,他是奴隶军中佼佼者,重点培养的第一人,连信王跟前都挂上了名号的。穆寒这三百一十二一出,如何不轰动?在场众人哗然,羡慕,钦佩,连队都顾不上排了,纷纷涌上来围观,七嘴八舌,&ldo;太厉害了!&rdo;&ldo;这是谁?没听过啊,要是我能有一分就好了!&rdo;&ldo;少做梦吧你!!&rdo;&ldo;诶,这人这么厉害,那岂不是很快就升到上面的高等爵去了?&rdo;三百一十二,这么一算,已经直接跨过公士上造,第三级的簪袅。&ldo;不是。&rdo;身边人没好气:&ldo;彭队说的你有没有听?第三级的簪袅再往上的,就不仅仅靠首级了,得有战功!簪袅起码是队长了,还得看统兵能力,要率麾下兵士取得一定战果,且得控制伤亡,才能再往上的,……&rdo;阿亚点头,&ldo;就是这样!&rdo;就譬如他们成功抢回邽王,就会记一笔战功,所以即使没来得及搁耳朵,他们也没太惋惜。阿亚一答话,身边就沸腾了,&ldo;你们那里的?怎没听说过啊,……&rdo;身后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乱哄哄,惹得值守的军官都不得不上前提醒。这般的嘈杂,穆寒却一点都没听见,他盯着文书数完耳朵,然后笑着接过他的腰牌。新腰牌是当场雕的,花纹和番号早雕刻好了,见人就取合适一个,文书身侧是木匠,飞快挑上人名和编号,就成了。这个还带着木屑的新腰牌,被递到他面前。他低着头,慢慢伸出手。腰牌放在他手上,厚茧薄痕的粗糙掌心,躺着一块黄褐色的小小木牌,他将它紧紧攒在手心。那奴隶军侯渠广就在侧边,见二人都是混血,顿时生出许多惺惺相惜之感。两人身高差不多,他直接一手搭在穆寒肩膀,&ldo;唉兄弟,可算了不得,咱们改日比试一番如何?&rdo;见穆寒没答,看过腰牌蓦闭上眼睛,也没在意,反而畅快地笑,他也知道这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