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高显重又打起了精神,“表妹之言果然有理,朕听了舅舅一曲,只觉全身疲乏尽消。好了,天也不早了,朕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走,回宫!”
可才踏出院门,就有人给他行礼了,“微臣参见陛下。”
高显听那声音耳熟,定睛一看,反倒笑了,“公孙弘你怎么跑来了?”
公孙弘道,“臣与嘉善郡主有旧,是以听说她的事情,一回了京城,便赶来相见了。”
高显回头再看自家表妹一眼,笑了,却是什么也不说,带着寿宁大步走了。
可皇上你不要笑得那么别有用意好不好?我跟他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念福睨着公孙弘,没好气的道,“你来干什么?”
“来拜年,也来看看你呀。”公孙弘答得实在之极,但从他的嘴里说出这样的话,却实在让念福有些不信。
还想刺他两句,沐劭勤却沉了脸,“公孙公子上门是客,不得无礼。”
那好吧,念福心内撇撇嘴,转身走人了。反正这是男客,也没个说要姑娘家来接待的。老爹愿意留,他自个儿留吧。
只念福却没想到,公孙弘会留那么久,足足跟沐劭勤谈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告辞。
等回了房,蕙娘问道,“那小子来干嘛?别是看上咱们念福了吧?”
沐劭勤看她一眼,答了两个字,“正是。”
对错与出嫁
公孙弘的小心思念福不知道,但却知道卫宜年给来的伤药灵验无比,钟山拿去给弟弟吃了两天之后,庄珂的高烧就退了,人的神智也恢复了清醒,自然不能再留在高老大夫这里了。
另寻了个客栈,把弟弟和索普安顿过去,钟山趁着弟弟醒着,明白无误的告诉他,“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这次是你走运,我刚好可以救到你。如果我救不了,你就那么死了,你觉得有意义么?”
庄珂不忿道,“那象你这么卑微的活着,就有意义了?”
钟山再看他一眼,眼神中有些受伤,也有些苍凉,“或许你觉得我懦弱,我没用,可你难道忘了爹死前跟我们说什么了?他叫我们活下去,不管怎样都要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去自寻死路。”
“那是爹让我们活着替他们报仇!”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不过阿珂,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杀了高显,那又怎样?爷爷能活过来吗?爹能活过来吗?咱们庄家死去的那么多人,还有天南海北不知道身在何方的那些人,能回来吗?”
“死了的没有办法,但活着的怎么不能回来?只要高显死了,大梁朝完蛋了,新皇登基发布诏令,就能把庄家的人全部召回来了!”
钟山微有些动容,“原来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可干戈一旦再起,又有多少百姓要生灵涂炭?难道就为了咱们一家人的团圆,就要牺牲千千万万户人家吗?这样的团圆只怕就是爷爷和爹在世,也不愿意见到的吧?”
“我不管!我只知道有恩报恩,有仇就要报仇!”
“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咱们家还活着的人,都跟我一样得到了一份平静的生活,你为什么又一定要打破大家的平静呢?”
庄珂不屑的道,“什么平静?也就是你才愿意做人奴才!”
钟山默了默,才道,“也许在你看来。我这生活是不好,不过我真的很满足。我家主人对我很好,他们尊重每一个下人,我在那里,每天能安心的吃饭,夜里可以安心的睡觉,白天可以和家里的人们一起干活,琢磨着要做些什么。空了的时候,我还可以教家里的小孩子们读书识字。我用自己的劳动赚取自己应得的生活,这让我很踏实。你想造反。可你凭什么动摇大梁朝的根基?百姓们经过了几十年的战乱才得安稳。你以为他们会放弃眼前的平稳生活。去跟你们抛头颅洒热血,重新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庄珂辩解道,“这世上总有有志之士!”
“有志之士?”钟山笑了,笑容里有浓浓的嘲讽。“从前爷爷在时,咱们家来过多少有志之士?可真正等到兵临城下之时,敢站出来说话的有几人?我从来都觉得,爷爷死得很光荣,他这辈子都没有违背过自己做人的良心和原则,他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可高显又有什么错?他不过是站在他的位子上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你如果要恨,为什么不去恨那些个把大周王朝搞得乌烟瘴气的皇帝和官员?如果不是他们,最后怎么会逼死爷爷?”
庄珂一时语塞,钟山道。“是啊,你该恨的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要不就是找不着了。所以你恨高显,因为是他下令杀了爷爷,抄了我们全家。可是你我的性命。如果不是高显手下留情,能保得住吗?”
庄珂道,“莫非你还感激他?就算他没错,可那些年在升平坊里,你的罪还没受够吗?成天跟狗一样被人欺负,你就不恨吗?”
钟山的表情有了丝裂痕,不过他又很快的摇了摇头,“恨是有的,只是我更珍惜我现有的一切。算了,人各有志,随便你怎样了。你安心在这里住到十五,等到宵禁解除,随着观灯的人群离开京城吧。以后你想干什么都行,哥只求你,好好活着。不管干什么,都小心不要被人利用了。最好,能早些成个亲,给咱们庄家留个后。九泉下的爹娘知道,应该会很开心的。我走了,这些银子留给你,保重。”
看着他的背影,庄珂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
等人走了,索普进来道,“其实你大哥是个不错的人,他说的也有些道理。阿珂,你毕竟跟我们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