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识,是不需要一直挂在嘴边强调的。】【记住这一点,庄森。】当这句话第一次流入午夜幽魂的耳中时,他甚至忘记了去趁机窥视那个卡利班人的表情: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另一位血亲的面容,宛如隐藏在灌木丛中的白鼬,耐心地等待着振翅而来的伯劳鸟。在康拉德的眼中,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阿瓦隆之主,正透露着某种令他感到陌生的气息:那既不是在他面前的强硬与专断,也不是在那些破晓者面前的柔和与包容,而是一种夹杂在这两个极端之间的妥协产物,是在与那个卡利班人的不断接触与磨合中,所最终产生出来的【最合适】的选项。而作为佐证的是:就在蜘蛛女皇对面的那位暗黑天使之主,似乎也有着相同的气息:无论第一军团的基因原体在与午夜幽魂的对视之中,会积攒多少的冰冷与敌意,可当他的注意力返回到与摩根的交流中时,都会下意识地产生一个明显的停顿,将这些满溢的怒火静悄悄地收敛起来,故作矜持。这两位军团之主在这一点上的相似性实在是过于明显:虽然康拉德不知道他身后的那两个阿斯塔特有没有看出来,反正他本人是可以很确定这一点的。只是,他不确定这种气息到底是好还是坏:可它们让他感到了恶心,这是毋庸置疑的。想到这里,午夜幽魂终于注意到了自己想要干呕的喉咙,他忍耐住了这种反胃,静悄悄的缩在了自己的座位之中,只露出了一双绝对不会被注意到的眼睛,仔细地观察着与他相距不远的两位血亲:他们正讨论着一些军事上的细节,时不时还会爆发矛盾与争吵。就比如说:现在。【而且,在我的记忆中,你作为一手缔造了第二次冉丹战争胜局的首要功臣,应该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摩根端坐在她的位置上,前倾着身子,翘着腿,保持着一种看起来就非常不舒服的坐姿:康拉德知道,这是他的腐尸血亲用来强行集中注意力的手段之一。蜘蛛女皇此刻的笑容是一种令人肃然起敬的危险品,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摁住了放在两位基因原体之间的一份文件,那上面清晰可见两个华丽的纹章。在她的对面,暗黑天使之主也在关注着那份文件,或者说在关注着那两个纹章: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待两颗完美无缺的炮弹。摩根的声音回荡在康拉德的耳旁,清晰无比。【你是知道的,庄森:除了我们伟大的荷鲁斯之外,没有任何基因原体能够得到任何泰坦军团的宣誓效忠,而且在这一点上,骑士家族也是同样如此,只有荷鲁斯,才是那个特殊情况。】【泰坦军团效忠于帝国、机械神教和他们各自的铸造世界,但不会向单独一个原体呈上忠诚,而只会选择合作或结盟:哪怕是我们的那位奥特拉玛兄弟和他麾下的那五六个泰坦军团,也是如此。】【所以,我这次带来的这两个泰坦军团,也是如此,骄阳军团是属于铸造世界提格里斯的力量,而好战者军团更是我与铸造世界瑞扎之间最重要的纽带:别打他们的主意,庄森,他们只是和我结盟与合作而已,我没有权力要求他们去执行自杀性的任务。】“……”卡利班的雄狮抿着嘴,看起来不为所动的样子,他那支放在桌案上的,被钢铁的护甲仔细包裹住的大手,一点点挪动着,有些不死心的摁住了文件的一角。“我们需要正面的重火力……”【……】摩根轻轻地用力,却发现被庄森所占据的那一角,纹丝不动。她皱起了眉头。【我带来了八百万最精锐的辅助军,庄森,他们的训练和装备是对标太阳辅助军的,装甲力量则是可以与阿斯塔特军团相媲美。】“很好。”庄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是不够。”“八百万实在是太少了。”【……】你想拿我的辅助军做什么?蜘蛛女皇咬了咬牙,最终也没有骂出这句话。而在她的对面,某位卡利班人还在一脸严肃的得寸进尺。“而且,在这么多年的战争与互相学习之后,冉丹最后的主力部队已经不会被凡人辅助军这样的目标勾引出来了,只有泰坦军团……”“嘶!”伴随着纸张碎裂的声音,第二军团之主毫不留情地拽走了掌中的文件,只留给暗黑天使的基因原体一个微不足道的页脚。【想都别想。】摩根轻哼着,鼻音中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那些之前和伱合作的泰坦军团呢?我在十年前离开的时候,整理最上心的就是那些能够提供泰坦军团的铸造世界的资料,我记得我安抚住了它们中的每一个,你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它们人呢?】“打光了。”【……】【八个,都打光了?】,!“是十个,后来他们又送来了两个,不过也都打光了。”【……】你是怎么心安理得地说出这种话的?在那一瞬间,所有人都能读懂摩根脸上再明显不过的意思,还有那阴沉到比诺斯特拉莫的午夜更为深邃的眼神。在这样的眼神面前,哪怕是卡利班之主,也值得低下头,缓缓的搓着手,尽可能地组织起自己的语言与解释。“有两个泰坦军团在与冉丹残余的主力部队的交锋中,被打光了编制,我在那场战斗中还失去了二十多名骑士长,剩下的那几个虽然不至于全军覆灭,但是每摧毁一个冉丹的要塞世界,总归是要付出不少的代价的:它们现在已经全部转回了预备役编制,需要二十年到五十年不等的补员时间。”“的确,在十年前的塔克斯战役中,帝皇已经消灭了冉丹帝国的核心力量,但是它们的舰队和主力军团仍旧残存了不少:虽然没有再出现像冉丹统治者那样的个体,可是银河系的西北一带本就是这些异形的起源地,它们在这里耕耘了十几个世纪,每一个星区甚至是每一个星系,都需要一场浩大的战争,才能从它们的手中彻底夺回。”“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前,我麾下还有着至少八万名来自于泰拉的老练战士:现在,这个数字可能连最开始的三分之一都没有了。”“这就是我们在这十年里所付出的代价,摩根:在付出了这样的代价之后,我们现在距离冉丹异形的母星,只有一步之遥,只要我们能够摧毁它,一切就结束了。”“但我不确定我会在它们的母星遭遇到什么,除了意料之中的负隅顽抗之外,战场上的全部都是隐藏在迷雾中的未知数,我不知道它们还有多少力量,又或者是隐藏着怎样的疯狂:在过去的十年里,我见证过它们的疯狂,并为此付出了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巨大代价。”“所以,摩根。”庄森抬起了头,他冷静的与蜘蛛女皇对试着,在那双翡翠色的瞳孔之中,闪烁着如此肃穆与威严的光芒,就连一旁的午夜幽魂,也不由自主地收敛起了自己的笑容,变得严肃了起来。“我需要这两个军团。”“我需要从你的手中,获取到它们的指挥权:你所带来的这两个泰坦军团已经是我最后能够信任的重型火力了,不是所有的铸造世界都被允许知道这场战争的存在,我无法找到更多的盟军了,而且我也没有时间去等待它们恢复完毕。”“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要能够立刻投入战斗的力量。”没有闪避,也没有更多用来增加筹码的修辞手法,暗黑天使的君主只是坐在他的座位上,安静地直视着自己的银发血亲,缓慢却坚定地诉说着口中的话语,他的态度甚至算得上是【诚恳】。在午夜幽魂的眼中,庄森似乎没有付出更多的努力:这头卡利班的狮子只是维系着自己最平淡、最肃穆的面容,用他的瞳孔直视着摩根的瞳孔,仿佛这样就够了。就仿佛,像这样平淡无奇、只有诚恳与实情的阐述,就是他与蜘蛛女皇之间,最为稳固与通顺的桥梁。话音落地,未及多言,只剩下弥漫到了整个房间的安静气息:无论是此时已经严肃到几乎不敢呼吸的两位原体侍从,还是保持着反常安静的午夜幽魂,都在尽可能地收敛自己的气息,聆听着蜘蛛女皇那无悲无喜的呼吸。【……】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们又听到了新的声音。那是一声叹息。摩根的叹息。只见阿瓦隆的主人先是闭上了眼睛,又很快地睁开,她瞳孔之中的淡然无味令人难以置信,就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叹息之后,则是干净利索,让人无法反抗的讲述。【骄阳军团与我更亲近,她们会尊重我的话语与命令,但是她们实在是太年轻了,只有不到三十年的历史,虽然已经得到了最好的装备和训练,但是在这样的启示录战场上,她们的阅历注定了她们不能伫立在战场的中央:那是对她们的辜负,也是对战事的不负责。】此时此刻,蜘蛛女皇的讲述就宛如她的瞳孔一般,除了冰冷到让人感到不适的功利主义外,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与倾向:但就是这样的漠然之语,却让卡利班之主微微眯起了眼睛,很是受用。“我知道了,摩根……”【别打断,听我说完。】这话让康拉德和拉纳不由得眉头一跳:而当他们发现,庄森和考斯韦恩似乎没什么不适的时候,他们的眉头又跳了一下。摩根的阐述还在继续。【至于好战者军团,他们的力量与经验都是最顶级的,只有火星上的那三个泰坦军团能够在实力上与他们媲美:但是也请你注意,这支泰坦军团是铸造世界瑞扎最珍重的宝物之一,他们不会允许好战者军团在战场上走向毁灭。】【即使是我,也不可能说服这些谨慎小心的驾驶员们,进行安全范围之外的任务,他们对于战争之道有着自己的理解,以及丰富的经验教训:我可以把你引荐给他们的指挥官,庄森,但是之后的事情会怎样发展,就得看你自己了。】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说到这里,在蜘蛛女皇的面容上,突然出现了一丝让午夜幽魂无法理解的笑容:同时他也发现,那张属于卡利班之主的严肃面孔,居然也浮现出了明显的僵硬。“……”雄狮的喉咙动了动。“你不跟我一起么?”康拉德:……为什么他听出了一种无助?【我跟瑞扎还有一份可以摆在明面上的盟约:你应该知道避嫌这个词的含义与用处,我亲爱的卡利班兄弟。】此时此刻,属于蜘蛛女皇的笑容,简直称得上是【残忍】。康拉德甚至觉得,自己要怜悯一下庄森了。而在另一边,卡利班之主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睛,他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堪称恍然大悟的光芒:这幅景象让站在一旁的考斯韦恩不由得眼皮一跳。“如果只是铸造世界的话,我倒是有一些解决之道,摩根……”【你闭嘴!】【我不想听!】“……”雄狮的爪子缩了回去,还有些不死心地抓住了文件被撕扯下来的一角,但很可惜,蜘蛛女皇的手指死死地摁住了两个泰坦军团的纹章图案,没有妥协。【我想我们之间,有关于泰坦军团的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下一个议题是什么?】话音落地之前,阿瓦隆之主的手指就伸向了那些散乱的文件:她看起来根本没有停下来,去等待庄森的回复,又或者说,她早已笃定了自己会收到的回答。一切的一切,理所当然到了诡异的地方:最起码对于康拉德和拉纳来说,眼前的一幕幕场景,比亚空间最深处的乱象都要来的更为诡异与疯狂,而卡利班之主那难以置信的沉默与顺从,而是这幕疯狂最好的伴奏曲。摩根拿起了两份文件,略微斟酌了一下,看向了雄狮。【先锋还是侧翼?】“先锋。”【多少?】“你五十,我一百。”【我没问题,你那边呢?】“还能用。”【检修?】“来不及了,没问题的。”【嗯……派谁?】“不重要。”【还是要决定的。】“……我这边,考斯韦恩。”【阿斯特兰呢?】“他不合适。”【有什么注意事项?】“不,都在我这里。”【你的够么?】“这部分够了。”【那什么时候?】“越快越好,主要看你。”【……】【我明白了。】摩根点了点头,随意地在文件上书写了几笔,放到一边。康拉德趁机瞅了一眼:先锋舰队,预计会有一百五十艘舰船,由考斯韦恩与拉纳共同指挥,等待破晓者军团舰队调配完毕后,立刻开拔,拥有优先补给权。注意:暗黑天使舰队的战舰检修度较低,物资补给勉强达到及格水准,需要多携带一些物资,以及调配一批维修船。另外:没有特殊修会,它们全在庄森的身边,因此不需要特别嘱咐拉纳相关事宜。“……”康拉德看了看文件,又看了看他面前的两名血亲,缓缓的眯起了自己的眼睛,他在这协调的一幕中感受到了某些词语,某些让他颇为不喜欢,甚至憎恨的词语。那个词叫:驯化。他感受到了这个词。因此。他很不舒服。——————他很不舒服。“……”非常不舒服。伴随着一声咯吱声响,伫立在房间一侧的首席老近卫军,缓缓的活动了一些自己的脖子,感受到了骨头里的一丝疲惫。这丝疲惫并非来自于身体,而是来自于大脑与灵魂,来自于他面前那名拥有着金发长发和翡翠色瞳孔的基因原体,以及他身边那名微笑的暗黑天使。他们给了他一种危机感,那是一种会被抢走最重要的宝物的,空前的危机感。想到这里,拉纳不由得瞥了眼身旁的考斯韦恩,在心中悄悄地估算着,是否能从这位态度温和的暗黑天使身上,打开一道口子。摩根的禁卫总管没犹豫太久。“我们的基因原体看起来颇为默契:他们关系一直很好?”拉纳强忍着自己牙齿的颤抖。“算不上一直: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摩根阁下与庄森大人拥有着同等的地位,也受到了我们几乎相同的尊重,而刚刚的那一些话语只是一些意外,我的兄弟,现在发生在你眼前的,才是现实。”“……”拉纳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庄森阁下对待其他人,也像刚刚那样……坦诚么?”“并不是。”狮王总管几乎是立即便摇了摇头,他的声音有一些感慨,但却听不到任何的嫉妒与失落。“除了摩根阁下,我没见过大人对任何人会如此坦诚:哪怕那个人是我,他也不会这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目前,这是属于摩根阁下的一种特权。”,!“……”禁卫总管点了点头:在他的内心中,某头卡利班雄狮的地位与评价,多多少少上升了一点。“令人印象深刻的话语,我的考斯韦恩兄弟,毕竟在我所熟知的基因原体之间,似乎没有多少如此默契的友谊:戈尔贡和凤凰也许是一个,牧狼神和天使也许是另一个。”“与他们有着微小的不同。”狮王总管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他乐于见到旁边这位深受阿瓦隆之主信任的破晓者军官,对于暗黑天使军团拥有更好的印象。“我可以向你打赌,兄弟:无论是在戈尔贡和凤凰,还是在荷鲁斯与圣吉列斯的旗舰上,都不会留有一张为对方空置的办公桌椅,那是真正的,并肩作战的证明,不是有关于一场短促战斗的合作,而是并肩跨越一场战争的深刻友谊。”考斯韦恩尽我全力,用最深刻的语调来诉说着两位基因原体昔日都并肩作战,但很可惜,在一旁的拉纳耳中,现在只剩下了一个颇为醒目的字眼。“办公桌椅?”“我们的基因之母的?”“是的。”狮王总管没有及时察觉到拉纳声音中的陡然急促,他继续着自己的侃侃而谈,甚至专门将话题转移到了这个方向。“不仅仅是一套办公桌椅,还有额外的一整个办公室:前者是两位基因原体共同作业时用的,而后者则是摩根阁下的私人办公室,我们甚至保证了那个房间与十年前没有任何区别,完全一模一样。”“……”“那真是麻烦你们了。”拉纳眯起了眼睛,强迫自己挤出了一个合适的笑容,而在他的内心中,无数的思绪早就已经编制成了滔天的海浪,雕刻出了军团中某些考古能手的模样。……希望他们不是浪得虚名。——————在摩根和康拉德踏上了【不屈真理号】的四个泰拉标准时后,蜘蛛女皇和卡利班雄狮的初次会议终于要完成了。哪怕是康拉德,也能够看出这一点来:虽然他依旧听不懂他们口中的某些生僻字眼,但是长久的教育,让他能够轻易地区分出那些议题的轻重缓急,从而推断出自己还要在这里蹉跎多久。……其实也算不上蹉跎。毕竟,现在的午夜幽魂可是拥有了意外的发现,他颇为认真的打量着两位时而激烈讨论,时而各自办公的血亲,在一遍又一遍地观察与推论之后,哪怕是来自于诺斯特拉莫的愚蠢头脑,也能推测出一些令人不安的事实。康拉德很确定,在他的两位血亲之间,存在着某种似乎早就已经约定好的习惯:这种习惯看不见摸不着,却在两位基因原体的相处之间,拥有着某种权威。就像是他曾经强迫背过的,古罗马共和国的十二铜表法一样:他恨历史,也恨罗马。在午夜幽魂的不断观察、推理与总结这,他发现:摩根和庄森的工作对话似乎分为两种,一种是颇为默契的相互配合,发生在单纯的讨论或者意见一致的时候,只需要寥寥几个关键字,就可以知晓对方到底想说什么,从而推进谈话。另一种,则是发生在他们意见相左的时候:到那时,摩根和庄森就会在一瞬间化作两名披坚执锐的骑士,举起各自的观点,向着对方发起一往无前的冲锋,不会有人躲闪,也不会有人屈服。而最奇怪的是,像这样惊天动地的对决,但往往只会持续短暂的一个回合:当他们做好准备,将各自的观点砸向对方,又接受到了对方的观点后,原本的紧张气息就会在一瞬间偃旗息鼓,两位基因原体会沉默一下,荡他们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就会恢复成一种默契的讨论和妥协。他们中的一方会向另一方展露出屈服的态度,从而迅速地结束争端,在军事方面,往往会是庄森获胜,而在其他方面,摩根则赢得更多:可不管怎样,认错者的屈服并不屈辱,而另一方也不会有任何的骄傲,那就是一种单纯的认错与应和,就仿佛一名学生承认自己做错了一道题。在更多的时候,康拉德则是观察到了一种妥协:在双方各持一种说法,却没有明显的对错时,午夜幽魂所期待的对峙也鲜有发生,他只会看到沉默的各退一步,留下一个双方都能够容忍的空间。“……”这就是康拉德的观察结果。让他很不舒服的观察结果。午夜幽魂缩在椅子里,他安静地打量着最后几份文件被慢条斯理地解决掉,就像是两头猛兽爪下的脆弱小兽般,掀不起丝毫波澜。“……”这不对劲。康拉德皱起眉头,他先是看了看蜘蛛女皇,又将大部分的目光放到了庄森的身上:他知道,比起摩根,庄森更像是他的同类,那个卡利班人身上拥有着某种诺斯特拉莫的气息,只不过一个裹挟着深林之中烂树叶的味道,而另一个则是纯粹着血肉腥臭味。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彼此的同类,是两头相望的野兽,是同样远离了所谓文明世界的陌客,看得到对方的内心,却不屑于知晓。,!就在不到几个小时前,康拉德还很确信这个观点:庄森对于自己领地的狂热扞卫,更是让他愈加确定了他的推论,这种推论让他格外的开心,甚至是喜悦。可这样的喜悦也仅仅延续到了现在,就被眼前这无比默契的、安静的、文明的一幕,给撕扯得支离破碎,再难以复原。那个在与摩根的交谈和共同工作中,表现得严肃、沉默,甚至能够驱使妥协与劝说的卡利班人,比一百具咆哮的死尸更能让康拉德感到一个惊恐:他难以想象,一头野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样子。为什么刚刚还是一头野兽,现在却又成为了这幅模样?是因为摩根么?是被她所扭曲了么?狐疑的目光落在了阿瓦隆之主的身上:康拉德从不否认他的腐尸血亲拥有着独特的力量,但他从未想过,这种力量会与他有关。要知道,午夜幽魂和卡利班的雄狮可是同类,可是能够彼此之间惺惺相惜的野兽,他们拥有着连康拉德自己都无法反驳的共同点。而现在,庄森似乎在某些察觉不到的地方,被来自于蜘蛛女皇的长鞭所束缚、驯服、牵引了,他灵魂的一角已经离开了曾经引以为傲的山林,进入了某些康拉德不:()战锤:以涅盘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