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战争后的间隙最终,安格隆倒在了努凯里亚被下达灭绝令的五分钟前。难以想象的疲惫和痛苦,终究还是压倒了这位基因原体,而躺在他怀中的战斗兄弟,无声无息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则是彻底崩断了山之子的内心之弦。长久以来,那支撑着他与屠夫之钉不断对抗,支撑着他在高阶骑手、角斗场和嗜血欲望的压迫下顽强前进的,最有力的柱石,也伴随着约楚卡那越来越虚无的身形,缓缓地随风飘散了。在觉察到他的小兄弟的手指变得冰冷的那一瞬间,麻木与茫然席卷了原体的脑海,甚至连屠夫之钉的怒吼,在此刻都显得无足轻重了起来,因为努凯里亚人瞳孔中的灵魂,已然死去了。他感觉不到疼痛了,也感觉不到悲伤了,他那足以撞碎战车的双臂用力地抱在了一起,却再也握不紧兄弟的手了,他那如同天神般威严的面容扭曲在了一起,却再也流不下滚烫的泪水了。原体前倾着身子,似乎想在狂乱的风沙中,再一次地找到自己的战斗兄弟,但最终,这伟大的战士却是扑了个空,像是头笨重的驼兽般倒在了地上:弓着身子,宽大的背部颤抖不已,仰天怒吼,却只能发出低哑的嘶嘶声。悲伤如同利剑,刺穿了最伟大的角斗士,安格隆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怒吼,忘记了抬起头来看一眼正在大火中灰飞烟灭的城市:这美妙的景象,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山之子最奢靡的梦想中,但当梦想成真的时候,他却连撇上一眼的兴致都已经没有了。是的,城市终于被毁灭了,是的,那些如同蛆虫一样的高阶骑手们,终于和他们的金塔一起,化作飞灰了,是的,那些在他们起兵时就从未设想过的伟大愿景,在今天也终于实现了。一切都是如此美妙,一切都是不可置信的伟大。但是,这一切,又和他安格隆有什么关系呢?罢了,什么都好。基因原体向着努凯里亚上空荡荡的风沙,悲鸣着。什么都无所谓了。到现在,他该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再去守护了,也没有什么东西会成为他的复仇对象了,甚至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继续去摧毁了:那么,不能去守护什么,也不能去复仇或者摧毁什么的安格隆,对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这个世界只教他了这些。人生至此,他学会的只有守护与战斗,复仇与摧毁。逃避,就逃避吧。又或者什么呢……睡去了。他曾在雪山中不眠不休地战斗了上百个日夜,他曾在屠夫之钉的疯狂下与神的意志对抗,他曾在努凯里亚最伟大的沙暴中,强行撕开了前进的道路:现在,当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这些奇迹的代价终于找上了他。而现在……在极致的痛快、挣扎、疯狂与悲伤之后,安格隆的灵魂能够留给他的身体的,似乎唯有这连基因原体都承受不住的疲惫了。“什么都没有了……”而他的前半生,也结束了。安格隆看向他的双手:他只感觉到了巨大的无力。唯有空虚。他终于,累了。——————或者说:逃避?山之子的前半生在痛苦与哀伤中度过,这是可悲的:但更可悲的是,现在,就连痛苦与哀伤都要离他而去了,除了屠夫之钉,安格隆发现自己竟一无所有了。“一切,也不值得留念。”原体呆滞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是继续躺在这里,与这个世界共同走向毁灭?还是听从屠夫之钉的怒吼,狂怒地冲向任何流淌着鲜血的生物,直到他们中的最强大者能够杀死他?安格隆累了。他爱的,他珍惜的,他发誓要守护的一切,都没有了。安格隆在脑海中问着自己,却给不了自己一个答案。原体倒下了。甚至是他恨的,他指责的,他发誓要复仇的那些,也没有了。在原体的空虚中。没有了他们,安格隆又算是什么呢:他是一名战士,却失去了战斗兄弟;他是一名角斗士,却没有了角斗的场地;他是一个努凯里亚人,可如今,就连努凯里亚这个世界,都要重归死寂了。“一切,算不上美好。”“……”自暴自弃的想法在原体脑海中如流星般闪过,缓缓地拉下了安格隆沉重的眼皮,他倒在了他的战斗兄弟死去的地方,倒在了那个曾经关押了他整个童年的角斗都市,土崩瓦解的那一瞬间。于是。康拉德勾起了嘴角,迈步走上前去,他看向自己倒下的兄弟,用简短的两句话评价了一下他那不幸了前半生:凭心而论,午夜幽魂可能是最有资格,为安格隆的不幸而做出评价的兄弟了。他已经无所谓了。唯有极度的空虚。他的兄弟、他的手足、他曾发誓要与其同生共死的每一名同胞血亲,都离他而去了:山之子曾深爱过的、依恋过的、并发誓要为其奋斗终生的一切,也和他的战斗兄弟们一起,渐行渐远了。,!又或者……或者……他想:睡觉了。于是,他只能选择麻木地躺在那里,什么都不想,任凭那狂躁的红沙风暴,将这座不大的山岗席卷了一遍又一遍,任凭那些尖锐的石子,拍打在他的背部和脖颈上,如同刀刃一般的刺痛:那些打在他脖颈上的似乎,还要更痛一点?但就是在这样的疼痛中,原体却感到了他的身体在麻木,却感到了他的意志在迟缓,却感到了一股久违的睡意,或者说昏厥感?在慢慢地涌上他的脑海。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连呼吸的本能都忘记了,他侧躺在了地上,成为一具拥有着自己灵魂的死尸,屠夫之钉的纷扰无法让他的肢体行动半分,而外界的纷纷扰扰也溜不进他的脑膜。而在他的身后,群鸦王子出于阿斯塔特战士对于任何一位基因原体的本能敬畏,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安格隆那雄伟的身躯:他掌中那个从不离身的皮箱已经打开了,金属的环扣和拉链在最后的狂风中啪啦啪啦乱响。“他是睡着了吗,父亲?”“睡着,昏厥,或者是出于生物本能陷入了假死。”“这些都并不重要。”来到兄弟身边,午夜幽魂先是蹲了下来,从再无反应的安格隆的额头上,摘下了那顶铁冠,随后戴在了自己的头顶,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舒展了眉头,在微笑中发出了类似于感慨的叹息。“果然呐。”“脑袋里边还是清静点好。”康拉德看起来很快乐,他哼起了那不成调的诺斯特拉莫歌谣,便架起了安格隆的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用力,就将这个比他大了整整一圈的战斗兄弟给扛了起来。站在不远处的赛维塔因为这惊人的对比而感到不可置信:他很确定,他的基因之父虽然是有些瘦削的,但也算得上是标准的【基因原体身材】,可与安格隆身上那些雄壮的肌肉相比,午夜幽魂甚至可以被称为可怜的豆芽菜。“你刚才似乎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赛?”【不过麻药嘛:这东西的生产配方倒是真没找到,但是他们的确搬了几箱子回来:我手底下的那些药剂师们正在研究其中的构成元素呢,但我并不看好他们。】“也算是收获颇丰。”午夜幽魂向后一仰。“不过:我的午夜领主军团就算了,那群战犬们看到你的子嗣如此大肆地搜刮科技造物,居然也没想着来分一杯羹?”【他们的心思可是全都系在他们的基因之父身上了。】蜘蛛女皇俏皮地眨眨眼,嘴角勾起了一丝坏笑。【不过很可惜:这些第十二军团的小家伙们,还得呆在他们的战舰上,继续百爪挠心一会:安格隆现在可是在帝皇幻梦号上,等待着我们下一步的商讨呢。】“你打算怎么处理他?”【这得看帝皇的意思。】“那帝皇又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帝皇现在在忙别的事情:努凯里亚上的战争刚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把我的形象总监召去他的帝皇幻梦号上了:说真的,我以前从未见过他在还债这件事情上这么认真。】“我也没见过。”康拉德咧嘴一笑。“那么,既然我们的基因之父对于安格隆的事情依旧是如此的不上心,看起来,我们可怜的兄弟能够指望的,也就只有你了:也许还有我也说不定?”【不管他指望谁,他都得先在帝皇的船上待一会。】摩根打了个哈欠:她同样感到了巨大的疲惫。虽然发生在努凯里亚的战争只持续了一个小时,但是任何战争的指挥在本质上,都是一件非常消耗精力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在血神的领土上,发动一场对于战争之神的战争了。对于摩根来说,过去的一个小时,甚至不亚于她当初在塔克斯星系所经历的鏖战:在那里,她曾面对了冉丹帝国倾其国力打造的精锐舰队,与那个足以与人类之主对抗的冉丹帝皇。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在塔克斯战役后,阿瓦隆之主能做的,也就只有缩在【不屈真理号】上,在帝皇的注视中心怀胆怯地吞咽着灵魂,但在努凯里亚上的战争结束之后,摩根却能悠闲地躺在自己的休息室里面,思考着她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来消除疲惫:也许让室女座来给她按按摩,会是一个好主意。原体摸着下巴,在慵懒中惬意的思考着,这在战争之后所留下的短暂间隙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当摩根的视线掠过康拉德时,她甚至有闲心勾起嘴角,出言调戏了一下她的诺斯特拉莫血亲。【康拉德~】“……嗯?”【要给我捏脚么?】“……”“滚。”:()战锤:以涅盘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