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秦从道观里面而出,映入眼帘的便是苍莽群山,树枝交错纵横,翠叶深稠,好似层层叠叠的绿云垂落。两次道观降临的地点都是在深山老林,偏僻无人烟的地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是在闹市出现的话,突然一座道观凭空显化出来,指不定要天下大乱。若是被人撞见的话,究竟会认为是神迹降临,还是奇异怪志。正当叶秦思绪发散之际,隐约听到不远处有动静传来,像是呜咽声,又像是什么东西拍打的沉闷声。循声一看,不远处银光闪烁,波光粼粼,如同一条特别的银带穿插在其中。绕过这些遮天蔽日的树木,视野渐渐变得开拓起来,只见江心浪花飞溅,汹涌澎湃,发出千军万马翻滚沸腾的轰鸣。叶秦顺势而下,看着眼前的江河,似有一种熟悉感,比之先前见到的更为开阔,水面看起来也更深一些。之前他准备观想江河,没想到牵引了此地的岁月斑驳之力,以道观为媒介,进入了这种玄妙的状态。所以他看到的景物应该也是互相关联的,就像是之前在左慈墓那样。周围群山掩映,江河如同弯曲的长环坐卧在这里,水天一色,让人心旷神怡。先前的江河与之前看到的并无区别,但是那种澎湃汹涌的气势来的更加深厚一点,看上去十分壮观雄伟。环顾四周,叶秦并没有看到那块村碑,村落也还没有形成,看上去这里十分偏僻,没有任何人烟存在的痕迹。“也不知道我现在身处什么时代。”叶秦打算继续探寻,奈何天公不作美。一滴冰凉的雨水滴落在身上,他抬眸一看,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阴沉下来。转眼间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大块黑云盘踞在天空的一角,并且朝着周围迅速扩张自己的领地。黑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占据了整片天空,原本平静透明的江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深沉起来。轰隆隆。不远处传来闷雷作响的声音,莫名让人有些压抑喘不过气,云雾厚重,似乎有阴影穿行于其中。江水变得湍急一片,隐隐有些浑浊,仿佛有庞然大物在其中翻了个身,迁回于悬岩峭壁之间,风驰电掣激荡着滚滚波涛。“砰!”浪花拍打在旁边的石头上,惊涛骇浪,带着击碎一切的架势。起初只是几滴雨水,很快越来越大,天空像是破了个口子,不断有水从中倾泻而下,如同万丈瀑布,飞流千尺。就连江面上也被砸出了不少的波澜,无数涟漪扩散开来,没有初见的时的平静,来势汹汹,如同长龙咆哮。天气如何并不影响叶秦,只是他并不喜欢淋雨的感觉,正当叶秦思索要不要找地方避雨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有歌声从江面飘来。……叶秦看向了江面,墨绿色的蛇瞳微微眯起,带着几分探寻还有好奇。一个小黑点若隐若现,浮现在江中,很快朝着叶秦所在的位置飘摇而来。那是艘乌蓬小船,只见身披蓑衣的老翁摇着桨在风雨中飘摇不已,说来也是奇怪,明明雨势渐大,江流也变得湍急起来。有好几次叶秦都看见,江面卷起巨大的浪花砸向小船,小船摇摇晃晃,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倾覆被吞没之际,却依旧完好无损。无数白雪凭空卷起,甚至就连乌篷的边沿都像是洒落了无数雪花。不知是小船追逐着江浪,还是浪花推涌着潮水。乌篷看似摇晃,实际上却是一直屹立在江面,如同一叶扁舟。“江边疾风大浪,这艘小船为何如此稳固?”叶秦心里泛起丝丝疑惑,却见那小船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飘来。乌篷船停靠在了江边,蓑衣老翁视线准确无误落在了叶秦的身上,他微微抬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庞。皱纹密布,好似道道沟壑,全部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十分慈祥和蔼,让人心里生出几分亲近之意。“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风雨骤大,何不上船避避。”老翁熟稔的口气,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条蛇,而是一个许久未见的故友。叶秦略微有些惊讶,他在老翁身上没有察觉到任何灵力的波动,那股气息也很平常,就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老翁见他全然没有惧怕的神色,甚至还出口相邀,似乎笃定叶秦能够听懂自己的话。一般人见到大蛇,按理来说应该是害怕恐惧才对,怎么还会主动与之攀谈?老翁的反应实属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叶秦惊讶的神色也只是一闪而逝。他想到了左慈,当初左慈与他不也是侃侃而谈。这只是斑驳岁月片段之一,并非是真的穿越时空,所以,其中就算产生再离奇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不出意外的话,他猜测老翁也像左慈一样,能够听懂他说的话,毕竟这里是直接是用精神力来联系的。,!叶秦点了点头道谢,“多谢。”老翁面容和蔼,嘴角荡漾出一抹笑容,吆喝一声,“坐稳咯!”叶秦上船之后,这才发现乌篷船里面还温着一壶酒,炉子里面的小火燃烧着,能够听见木柴噼里啪啦的声音。恍惚间给叶秦某种错觉,一切准备就绪,似乎就等待他的到来。外面急风骤雨,小船里面却像是自成世界,显得静谧而又安宁。雨幕不断,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阻隔了视线,似乎一切都在朦胧雨雾当中。叶秦身处小船,酒香飘荡在四周,闻不出来是什么酒,但是醇香深厚,其中又夹杂着几分辛辣的感觉。老翁仿佛察觉到了叶秦的疑惑,撑着木浆道:“这是我闲暇无事,自己随便酿的酒,若不嫌弃的话,请尝尝看。”说完他便给叶秦倒了一杯,放在了他的面前。叶秦抬起头,蛇信朝酒杯里面点了点,酒香浓烈,顺着蛇腔滑落而下,瞬间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起初是几分甘甜,随后便是辛辣呛入喉咙。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如同人世,夹杂了说不出的酸甜苦辣,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够体会。一时间叶秦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画面,有上辈子的记忆碎片,还有自己这辈子刚刚穿越重生过来的时候。种种交错在一起,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回首往事,不知不觉他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现在想来就像是昨天才发生过一样。大概是他想的太过入神,以至于老翁喊了几声,叶秦都没有注意。过了片刻,叶秦才幽幽叹了口气。“老丈,你这酒实在是不一般,如同岁月,让人余韵悠长,不禁让我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老翁哈哈大笑,“其实我这酒本身普通,唯有不凡者才能够品出别样味道,不过话又说回来,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品尝到的自然也会有所差异。”他这句话似乎一语双关,说的别有含义。唯有不凡者才能品出别样味道,难道是指自己的身份?叶秦本想去问老翁,却见他的视线已经投向了远方,放佛刚才的话只是随口而出。他能够感受到船身的飘摇晃动,江潮浪花推着小船渐行渐远,老翁手上的木浆仿佛是个摆设似的。毕竟江水湍急,并非人力所能够扭转改变,但老翁显然不在意这些,他晃晃悠悠划着桨,神情怡然自得,可以说是乐在其中。与其说是他撑桨摆渡,倒不如说是江水推着乌篷船前行,一切都顺其自然,无形中透露着万物和谐的道理。叶秦对于老翁的来历愈发好奇起来。先前左慈至少还有相关资料,有迹可循,可是老翁的出现就像是一个谜团,好像早就知道他会到来似的。风雨如晦,一叶扁舟横跨江水,翩然而至,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不过叶秦并没有在老翁身上察觉到不轨之意,所以才会放心上了小舟。大概是叶秦打量的视线太过明显,老翁也有所察觉,笑意盈盈问道:“何故这样看我?”叶秦也坦然迎上了对方的视线,老翁的眼睛不像寻常老年人那般浑浊,反而澄澈透亮,隐约有光滑流露,让人觉得睿智清明。“不知老丈是何许人?”老翁摸了摸胡子笑道:“只不过是个摆渡人罢了,以此为生糊口,看日落月升,潮起潮落,载着许多人渡过这江河湖海。”他的表情有些沧桑,似乎已经看透世事,然而知世故却并不世故,有种看透一切的洒脱。叶秦没有在老翁身上感受到什么特别力量的波动,按理来说实在是不符合常理。从老翁的言行举止来看,怎么都不像是个普通的摆渡人。但是叶秦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相逢即是有缘,何必刨根问底。就像老翁并没有问他从哪来,也许老翁真的只是摆渡人也不一定,他也只是个匆匆过客。双方因为这场大雨,结下了短暂的缘分。有时候答案并没有那么重要。嘭!骤然,一个巨大的风浪袭来,猛地砸向乌蓬小船,此刻的小船就像是大海里面沉沦的孤岛,随时都会有覆没的危险。叶秦甚至还感受到有不少冰凉的水花,也跟着溅落到了身上。“噗通——”伴随着沉闷的动静,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落下去。“糟糕!”老翁一声惊呼,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叶秦忙询问:“出什么事了。”只见老翁手持一个木浆,另外一只手却是空空荡荡的,原来在刚才巨大江潮当中,一个木浆不慎掉落。老翁神色似有懊恼怅然,让叶秦觉得十分疑惑。“不过是掉了一个木浆而已,老翁何故于此?”老翁摇了摇头,“不仅仅是木浆,我一直随身携带的剑,也掉落在了江水当中,这剑已经陪伴我多年,也有不少感情。”看得出来,这应该是老翁的心爱之物,否则他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只是这江水深沉,一个接一个的浪潮涌来,掉落其中的东西也不知会被卷向何方,想要找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叶秦刚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只见老翁很快收敛起失落神色,转而找来一把小小的刻刀,在乌蓬船上做了个记号。看着他的动作,叶秦更是满头雾水,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老翁却是笑了笑,表情充满了神秘,“过会你就知道了。”独桨难行舟,老翁索性放下木浆,任由小船飘荡在江水当中,坐在叶秦对面开怀畅饮起来,倒是有些随性而为。清澈的酒液在杯中激荡。酒香肆意,环绕在乌蓬小船里,看着潮起潮落,时不时听着浪花拍打,别有一番滋味。雨滴拍打在乌篷上,像是合着节拍,让人忍不住高歌一曲。江风吹的老翁白须飘扬,他的视线落在这江水当中,江水泛滥不已,他的神情带着几分捉摸不透。“你说这世间有何亘古长存之物?”老翁的语气平铺直述,看似只是不经意间一问,却扣人心弦。叶秦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世间万物都在不断的运动变化当中。就好像太阳降落生升起,意味着一天已经过去,又是崭新的开始,不论如何缅怀,都回不到昨天。同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事物也会有相应的变化,拿个最鲜明的例子来说。就好比他先前看到的江水,和现在看到的江水全然不同,一个代表着未来,一个代表着过去。虽然都是同一种事物,但是双方却有不同的变化。在时间的长河里,没有什么能够保持不变,时间终会冲淡一切。叶秦沉吟片刻答道:“纵古观今,亘古长存之物少之又少,日落月升,花开花落,潮水涨退,事物兴衰,永远都在变化当中。”老翁没有立马反驳叶秦的观点,反而问道:“所以伱是认为这世间并没有亘古之物?”叶秦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吧。”老翁再次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也许世间万物都在变化,但总有一成不变的存在,总有那么几个特殊,会成为片刻的永恒。”这话不能说对,也不能说不对,叶秦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表观点。老翁继续开口道:“你看这大江裹挟着浪花奔腾而去,诸多人物随着流逝的江水,消失的不见踪影。”“他们虽然不存在于世间,但是留下的东西却被后人铭记,从某方面来说何尝不是亘古永存。”叶秦看着外面的浪潮翻涌,白色的浪花仿若时间的碎片,在长河里起伏不定,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此刻正在时间的长河里面徜徉。“话虽如此,可是这样的说法未免有些片面了。”就好比叶秦虽然现在踏入修道,寿命有所延长,但是他也不敢夸下海口说是亘古长存。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所有都在瞬息万变当中。无生命的物体在时间长河里面经过洗涤,也会用另外一番面貌出现在世间。而有生命的物体则是逃不过生老病死,万物轮回的道理。世间一切都在不断的变化当中,试问又有什么能够真的永恒呢。老翁笑而不语,没有说话,空气忽然陷入到了安静当中,无声的寂静蔓延开来。只听见浪潮不断拍打在小船上,传来微微的撞击声。过了片刻老翁才回答道:“并不片面,我是看到了才有此说法,而且你我面前就有这样的存在。”老翁的一番话说的云里雾里,让叶秦有些不解,若是真有这样的存在,为何他没有看到。“为何我不曾看到?”老翁看了叶秦一眼,目光里隐隐划过笑意,“你仔细想想,这东西远在天边,近在咫尺。”他并没有明说,而是再次卖了个关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雨渐渐停了,一缕阳光穿破厚重的云层,洒落在江面上,顿时熠熠生辉。甚至连原本老旧的乌篷船,都镀上了层淡淡的光芒,如同金色的落叶,飘荡在这无边无际的江中。谁也不知它的终点会在何方,似乎就这么漫无目的飘荡,也许会有停留的那一天,也许永远不会有停留的时候。老翁探出身子,看了眼天色,“呀,雨停了啊。”江水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安静流淌在山川之间,似乎先前的湍急和汹涌,还有那惊涛骇浪,全部都是叶秦的错觉。岸边山峦依旧,经过这场雨似乎变得更加翠绿,隐隐生出了几分水雾,笼罩在四周,就连景物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恍若人间仙境般的存在,有种隔绝尘世的美感,似乎他们已经乘着小舟,来到了水天相接的地方。湛蓝的天空和碧色的江水隐隐连成一线,乍看上去像是碧蓝的玉玦镶嵌在天地之间。叶秦出声附和道:“是啊,雨停了。”此时小炉上面的火也已经燃尽,最后一丝微弱的火苗熄灭,酒也已经见底。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不知不觉,小船也跟着晃晃悠悠,停靠在了岸边上,然而却不是叶秦最开始上岸的地方。原本以为它停靠要不少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靠岸了。两岸山峦连绵不绝,和最开始的景物大相径庭,不知不觉当中轻舟已过万重,青山看似不变,实际上已经瞬息万变。感觉像是过了几秒,又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小船靠岸之后,却见老翁开始脱下蓑衣。看着老翁的动作,叶秦奇怪问道:“这是何故?”老翁一本正经回答道:“捞剑啊。”叶秦有些错愕,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是你的剑不是已经掉落在了江中么,怎能打捞起来?”老翁指了指先前刻在船上的记号,他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当中,“以此记号为证,自然能够打捞起来。”老翁明明是个聪慧之人,从交谈之中就能看出些许,甚至还是有大智慧的人,怎么会做出如此愚钝的举动,实在是不符合他之前所展露出来的形象。他的剑掉落江中,虽然当时做了记号,但只是相对于那个时候,如今船身不断的运动,现在已经靠岸,怎么可能还会沿着之前的记号找到。两者的时间都不在同一个点。假使船是静止的,那么剑沉于水底,在船的落剑处刻上记号,顺着记号下水找剑,自然有可能找到。但是剑沉水底要么就不动了,要么就被江潮卷向远方,船却在不断移动,两者间的距离注定越来越远,成为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按照老翁的聪慧,应该能够理解这样浅显的道理才对。毕竟刚才从乌篷船的谈话当中,叶秦就已经窥见老翁的不凡之处。然而不等叶秦阻止,只听见“噗通”一声,老翁已经跳入水中,砸起巨大的浪花,小船微微一晃。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涟漪,叶秦着实有些无奈,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看似智者不同凡响的老翁,竟然会做出此等滑稽的事情。不禁,叶秦在岸上笑出声,调侃老翁此举不够明智。这剑,老翁注定无法搜寻到。不过片刻,老翁浮出水面换气,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他身形矫健,如同一条大白鱼,在江水里面不断翻滚。看着老翁两手空空,全在叶秦的意料中,他笑着开口道:“老翁啊老翁,你是找不到的。”老翁笑而不答,又一个猛子扎了进去。过了片刻之后,江面浮起咕咚咕咚的气泡,老翁再次浮现上来,只是这一次,手上却多了把生锈的铁剑!剑身锈迹斑斑,已经掩盖了原本的颜色,上面全部都是江水腐蚀而过的痕迹,坑坑洼洼的,似乎在江底躺了很久,却未曾想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你瞧,这不就找到了?”叶秦神情有些错愕,这剑锈迹斑斑,一看便是在江底沉落许久的那种,显然不是老翁之前掉入水中的剑。没想到老翁还挺犟,这岂不是自欺欺人?叶秦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找到剑也没用,剑已经不是原来的剑了。”老翁捋须发笑,指了指叶秦,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答曰:“剑其实也没丢,剑不正插在你的心头吗?”(本章完):()重生成蛇,在现实世界开创修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