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脏砰砰乱跳,恍惚知道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昨夜狂奔之中及时勒马的她才是真的,为二郎束手就擒的她也是真的,他说不上更喜欢哪个,好像是都喜欢。“杜娘子——”阿史那生涩地使用着唐人的语言。其实他舌头底下就压着同罗人的粗话,叫自家婆娘,那个词是,哈比比。“啊,你?”她睁开眼,神情还有些困顿,语调也软绵绵地没半分力气。阿史那整个硕大黑亮的脑袋耸在眼前,而且上身□□,吓了她一跳。“吃点东西?”她点头。阿史那跪着弯腰抱起她,稳稳安置在臂弯,然后飞快地从锅里拈出肉块,顿时被烫的龇牙咧嘴,呼呼大口吹气,飞甩手腕,好一会儿,才在自己唇尖碰了碰,试试热度,递到杜若嘴边。“吃啊——”她迟迟看他一眼,“你手都烫红了。”“不要紧!”阿史那为这点殷勤正正落在她眼里感到无比高兴。倘若这样就能讨她喜欢,别说热汤里捞肉,热炭里都行。她犹豫了一瞬,张嘴咬住肉块,不得已舔到他指尖。阿史那脊椎上顿时泛起一阵悸动的战栗,搂着她肩膀的左手倏然捏紧,五根指头一起掐下去。她却浑然未觉,慢慢嚼着,用力咽下去。看着她细白颈项吞咽时的起伏,阿史那耳畔轰轰巨震,喉结狠狠一滑,忽然明白了从前听不懂的浑话脏话,都是回纥语的,用在异国美人身上不太协调,可他真不知道唐人怎么说——兴许她知道?他垂下头,颤抖的唇在她发间摩挲了下,然后轻轻贴上,不动了。这大概也算是个吻吧?克制地,没有趁人之危地,甚至如果她否认,就只是一次寻常触碰的,吻。她转过头,怔怔盯着他,两手无力地抬起来,抵住他脖颈。可是太软太凉了,更像是触摸。“我是……”她近乎于无声地解释,“阿布思的女人。”“他不好,他没来救你。”阿史那的口气很笃定,但右手紧紧攥住杜若的衣带,生怕她借力站起来。他浮想联翩,想象中复杂的关系令他一阵阵心悸,又爽快又贪图更多。“就算你有过很多男人,现在一个人,加上我,两个人。”她盯着他灼热的眼睛,纠正他。“不止男人,我还有家,有孩儿。”阿史那有点意外,却大而化之的一挥手。“他肯来,就是我的孩儿,不来,也是你的孩儿。反正你男人让你在这儿,就是不要你了……”她倏然打断,“是我不要他!”“好。”阿史那说不来复杂的话,只能诉诸于身体语言,包住她的拳头向内弯折,安放在她小肚子上。“不要他,要我。在这儿睡我,我不跟人说,没人知道。”他顿一顿,眼光瞥到婴孩身上。“我不会让你有娃娃的,在这儿生娃娃,太危险。”杜若被他的直截了当惊得愣怔了半晌。阿史那放下她,拿碎布垫着端起热锅到洞外降温,过会儿进来,一口口含着喂给婴孩,间或递来肉叫她吃,直到她不要了,才捡着锅底的肉渣嚼了。他又出去挖冰块烧热水,两人分喝,她哄着孩子睡。一抬头,阿史那窸窸窣窣脱起裤子来!“你干嘛?”她惊叫出声,扑去抢丢在一旁的弯刀,却被他一脚踩住。阿史那居高临下地眯了眯眼睛。杜若赤足踩在黑亮狼皮上,真是白啊!脚腕套着陈旧的银环,跟掌心那朵花真像一套,稍微动动便有嘤嘤铃声,如楼兰舞娘说不出的风情妩媚。他松开脚让出弯刀。“——是你先咬我的。”阿史那抬手摩挲被她含过片刻的耳垂,引她注意到他双耳通红,后脖颈甚至锁骨都在发烫。杜若急道,“我两手脱不开,说话你听不懂!”“你的话,我听得懂。”阿史那呼吸粗重,一步步迫近,她一步步退,觉得跟这蛮子简直无理可讲,无法可推却,急得腮帮子都疼。突然咚地一声闷响!阿史那整个人栽倒下去。杜若犹豫了一瞬,先抓紧弯刀,再用力翻他沉重的身躯。阿史那嘴角那抹自以为风流潇洒的笑容已经变成了无可奈何,看起来有些滑稽,脱到半截的裤子捆在膝盖上,令他想伸直腿都不可能。“你怎么了?”她皱着眉,疑心他在施苦肉计。他冷汗涔涔地喘了半天,笑容中透出一丝引逗。“你脱我的裤子,不高兴就煽了我!”“呸!”杜若骂不出脏话,只能一脚踹在他小腿上,立时唉哟唉哟叫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