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十人,就能在太子府耀武扬威!“奴婢不是,军爷瞧奴婢的样貌,?也知道太子不会蓄养奴婢。”叛军向手下望了眼。几步开外,孙娘子双手绑在身后,人跪着,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身后兵卒用刀背狠狠抽打她背部,?打的她直求饶。“军爷!妾不敢扯谎,她真是!她不止是太子的妾侍,还是广平王的生母,?您知道广平王是谁?太子一日做了皇帝,广平王便是储君呀!”她这番话让吴娘子脸色骤变,?急的大骂。“你这个贪生怕死的东西……”孙娘子把头一昂,恨恨反口。“哼!太子爷多少年没理会过你我的死活,譬如此番,?敌人长驱直入,捉拿他的妻小,他人在哪里?叫我替他殉节,我没生的那么贱!”吴娘子急道,“你不顾念太子,总该顾念你儿子!”“我儿子……”孙娘子想起三郎,目中露出一丝委屈伤痛。“他顾念我了吗?人家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他却跟着圣人逃命去了!”吴娘子顿时骂不下去了。太子府近年人口凋零,四郎李佖死于天宝七年,五郎李仅死于天宝九年,至于大郎李俶、二郎李儋、三郎李倓皆已开府别居,大娘子小圆和二娘子红药亦各自成婚,自去郡主府居住。唯有六郎李僩和三娘子卿卿还在家中。李玙失踪多时,京中局面一变再变,吴娘子等无不惴惴,却是群雌无首。执掌内务的卿卿到底还小,除了一口咬定长安绝不会失守,并没做出更细致的安排。妾侍们头碰头聚在吴娘子房中哭泣,孙娘子便曾抱怨。“太子妃与两位良娣不在,咱们几个没脚的螃蟹,都是人刀下的血肉。”吴娘子心里也没底,还要强打精神劝慰她。幸亏昨夜李俶匆匆赶来交代,万一事情有变,旁的都顾不得,他必护住吴娘子与红药的安危。“那……孙娘子他们呢?”吴娘子愣怔。“你是长子,最先封王,有府邸有私蓄,太子不在,你更该……”李俶眉宇间英气勃发,轻快地拍拍膝盖。“该什么?照阿娘想法,我最该救阿耶出来吧?”吴娘子听得心头一沉,迟疑问,“你知道太子在哪?”“阿耶就在兴庆宫,是圣人关他。至于为着何事一关半年,我说与阿娘听,阿娘也不明白。”吴娘子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自从七年前杜若被废,李玙幽居仁山殿,李俶的性子就一日比一日张狂起来,话里话外总带着一副天之骄子的架势。奇就奇在,从小对他寄予厚望,处处敲打约束的张良娣,却不管不问。吴娘子半途捡起教养之职,大有力不从心之感。李俶讲到朝局、军政、官员、人事,她根本一窍不通,唯有唠叨长子需得照应弟妹的车轱辘话,李俶从来听不进去。“圣人要关太子,你自然不能逆龙鳞,可也该多多进言,需知这一大家子兄弟姐妹,全望着你……”“阿娘别啰嗦了,我还有事!”李俶匆匆打断,毫无歉意的抬脚就走。他这个态度气得吴娘子夜不能寐,胃痛的死去活来,末了还是二郎的生母关娘子走来,拿草药熏了个手炉给她贴着,才好些。今日睡到日上三竿,听婢女说,六郎与卿卿去勤政务本楼参加圣人亲征的誓师大会,两个多时辰还未回来。吴娘子心底便咯噔一声,知道出事了。叛军看她半晌没有作声否认,收起横刀大笑。“你们两个都有儿子?你儿子还是广平王?好得很!来呀!”他大手一挥。“外裳剥了绑在阵前,听闻城西有群子弟结伙抵抗,内里必有李家的亲眷走狗。哼哼,叫他们看看败军内眷的下场!”兵卒轰然叫好,顺手一刀划在孙娘子胸前。由左肩及右腹切开又深又长的创口,顿时血流如注,孙娘子软软向前翻倒。“干什么?杀人吗?”吴娘子惊骇万状,死命尖叫。那叛军皱眉压住她身子不让她乱动,责问地瞪了手下一眼,那兵卒呵呵笑。“二殿下放心,她死不了,多流点子血,看了才叫人怕呢。”两人被塞进肮脏破旧的马车。吴娘子是自己爬进去的,孙娘子是被人扔上去的,吴娘子努力半天还是解不开孙娘子背后的绳索,累得直喘气。“别费劲了。”车轮轱辘辘响,孙娘子脸颊贴地,别扭的趴着,身下汪起浅浅的血窝。吴娘子泪流满面,抽噎着。“……这样不成,你别急,我再试试。”“生养儿女有什么意思?小时软软团团,还有趣味,过了十岁便知嫌贫爱富,向着他阿耶,向着圣人,把咱们当垫脚的墩子,挡道儿的石头,死了才好,免得丢他们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