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星河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继续。“圣人指婚嘛,?就是给道诏书,?赏点儿东西,又没人收捡查看。”杜若瞪圆眼睛,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愕表情,?恨不得掐她脖子。“杜星河!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星河咬着下唇。“我们,孩儿的名字都起好了,?就叫李轻波。”杜若愣了下,想起当年仆固娘子说星河名字来由,顿时臊的脸上红粉菲菲。她缓缓收回目光,?星河随之吁出热气,以为过了她这关,没想到杜若突然翻脸,气急败坏地猛拍桌子。“滚出去!别带坏了我的卿卿!”晚间李玙听闻此节,笑得直打跌,正要耍贫嘴,忽见杜若满面烦恼。“卿卿性子太野,不说别的,你就瞧她给丫头起的名字——北海!我真是替她脸红,李郎官听说,气都要气死了!”杜若愤愤在李玙宽厚的肩膀上使劲掐了一把,被硬邦邦结实肉硌得手痛。“都是你的坏种!她是个姑娘家,想镇守一方?还是要替人刻碑写字?!”李北海,就是李邕,出自江夏李氏,曾任殿中侍御史、括州刺史、北海太守等职,其书法奇伟倜傥,笔力雄健,时人多重金请他撰写碑文。李玙把杜若的手指团过来握在嘴边呵热气,憋着笑劝。“孩子嘛,都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随便练几笔就能成李邕,成不成的,有这份儿气性就好。”“她天天往外头跑,虽有人跟着,到底都不如她鬼灵精,万一生了什么坏心思,十个太冲也看不住!”李玙懒洋洋枕着双臂躺下,等了一会儿,看杜若还气哼哼坐着,便贴身上去,烫的她吓了一跳,垂眼时才见李玙满眼的华光宝色。“你就不肯操点心,拿出当初管教大郎的劲儿?为什么轮到卿卿头上,她把天捅个窟窿也是对的?”杜若倒头横躺,李玙揽住她肩头边揉捏边哼唧。“娘子,要不咱们也试试山间野趣儿。你瞧阿布思身板,一看就会玩儿。”杜若恼羞成怒,一指头戳在他肚皮上。“你找个焉耆、楼兰、莎车贩来的女奴,什么花样都会,还专门捧你臭脚!”李玙抬起她的下巴。“诶?娘子,你最贤惠的,这种事还要为夫亲自操持吗?再说你怎么光说焉耆、楼兰,据孤所知,乌孙、龟兹的女奴又美又浪,胜出旁人许多啊?”“要找浪的,你大风天去曲江池划条小舟,包你颠簸!”李玙愣了下,低头轻笑,然后严肃地点头。“这主意不错。”——————次日清早,李玙突发奇想,把六个儿子两个女儿通通提出城考校骑射。八个人高低错落成行。最大的李俶二十一岁,最小的卿卿九岁,皆摩拳擦掌,二郎、三郎亦跃跃欲试,再加李俶的长随初音,五个人打马抢在头里,谁都不肯让谁一步。四郎、五郎年近弱冠,不爱逞强,却也不肯与女眷一道在车里坐着,都勉力策马跟上。二十来个深啡衣袍的私卫如夜枭般紧紧跟随,更有左骁卫数百人黑压压前后护卫。李玙看了得意,腰板挺得笔直,向车里杜若道,“这几个养得不错,没折在娘子手上。”杜若登时大怒。“殿下金口玉言,说话还是多掂量掂量些的好!红药是姑娘家,难道非得与儿郎比高低?”说罢拍拍车壁就要下来理论。驾车的秦大忙吆喝马,铃兰、红药、龙胆等顿时吱吱哇哇娇声不断。妇孺堆里忽有一道清亮男声开口道,“养儿在精不在多,恭喜殿下,六个栽培出了五个。”杜若与红药登时愣了。杜若才打圆场,李玙已勒马慢行,银绞丝马鞭隔窗指着六郎冷冷道,“哦?你才十二岁,这就自认技不如人?”一股怒火顿时顺着杜若的脊椎冲上大脑——韦坚案才消停几天?且还是因为王忠嗣领重兵在外,京里又有三万同罗铁骑要安顿,李林甫忙得不可开交,这才稍微放松了些。就这么一丝天伦空子,李玙就迫不及待逼六郎速速成人,让他优中选优?就算知道于国于家,李玙的做法并没有错,但杜若还是舍不得他这样粗暴地打断六郎的童年。气恼倾泻到李玙身上,刹那间与他尖刻冰冷的笑意碰撞,杜若这才忽然想起十二岁,正是姜皎被杀,李玙收养李璘,跳下池塘吓得张秋微以为他死了的岁数。“殿下!”杜若难得语气这般激烈。“科考在即,与其考校两位郡王的骑射,还不如考校他们识人的本事,毕竟往后不论从文从武,最要紧都是知人善用,能登高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