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大为惊讶,顾不得探问子衿近况,先往那郎君脸上瞟。子衿瞧见了,将他一扯,颇为骄傲的介绍。“外子杜甫,见过杜良娣。”——原来这就是杜甫!杜若上下打量。瘦瘦高高的个子,面相斯文白皙,一看就是闷头读书的老实人。两人有同宗之谊,虽然互相不认得,杜若还是立刻把他引为亲眷,关切忧心的询问。“郎君为何不进去?”杜甫不说话,半是自矜半是被杜若的艳色震慑,回避着眼神只摇头。子衿反而坦然。“裴府来往的人客非富即贵,正堂装饰奢华无聊,我们上门坐过几次,与妹夫全无可谈之语,徒令子佩尴尬。”杜若心道,裴五处世何等精明圆滑,竟有人嫌他待客不周。她忽然想起子佩出殡当日,自己无暇他顾,竟没留意子衿是否到场。“出殡那日你没来吗?”“没来,伤心哀悼不在丧仪上。昔日魏文帝送别挚友,在他墓前学驴叫送行,那才是至情至性,强过妹夫做那些表面文章。”子衿颇为不齿,“劳民伤财,除了炫耀他家财可通神,还有何用?”杜若傻眼,不知这话怎么往下接。杜甫瞧出来,忙打圆场。“良娣不用担心,子衿与子佩姊妹情深,从来不曾龃龉的。只是我们家没有官职在身,场面上应酬吃力。”“啊……郎君何必自谦?妾记得子佩说起过,郎君文采斐然,诗赋俱佳,名句流传两京。想来明年春闱,进士科画屏山几重,一仁山殿。杜若坐在李玙的书桌前,?把最近两年的邸报和奏章誊本耐心翻了一遍,遇到涉及阿布思或者同罗的内容逐字细读,良久才觉得心里有了底。李玙又在宫里替圣人宴客,?不到三更半夜回不来,眼前唯有铃兰侍立。猩红灯火杳杳如豆,?外头泼天大雨,?噼里啪啦再听不见旁的动静。杜若有点发愁。“奉信王年富力强,又是携部族来降,圣人不能公然剥夺他的队伍,不然他定要反了。可是这么个人非要娶星河,圣人必生忌惮,以为是太子行合纵连横之术,那却大大不妙……”“这还远着呢,?瞧小二娘的声口,奉信王未必能如愿。”“这你就不懂了。”杜若摇头。“星河肯定很喜欢他,才会落荒而逃。”铃兰迟迟抬眼,那眼神仿佛在问,我真的对这种事看一桩错一桩吗?“有几个男人当着婉华在,?能丝毫不为所动,?眼里只看见星河?单凭这一条就够特别了。”铃兰听得疑惑,凝神回想白天,果然有点眉目。婉华的性子与寻常女眷很有些不同,?特别喜欢出风头,就连与姐妹相约踏青也绝不放松,?紧紧绷着翠绿的醒骨纱裹胸,外头披件宽松轻薄的蛇皮绫外袍,欲盖弥彰,?比不穿更诱人。随着贵妃娘娘扶摇直上,长安城里点评美人的标准也发生了巨大变化。时人见不到娘娘真容,却看得见招摇过市的虢国夫人杨琦,或是动辄带一大堆亲眷出游的秦国夫人杨瑞。两位夫人把雪白风骚前凸后翘一捻细腰的体型推上时尚舞台,连带着一大溜类似美人在社交场上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