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再人小力薄,也是头乳虎,总有一日要称王称霸。我再威风,也是狐假虎威,脑袋上没刻着王字,就是无本之源。懂吗?从前你说我心善,把奴婢当人看,比他强。不是的,头回见你我便说与你,我与你是一样的人。”铃兰手心里出了汗,勉强道,“怎么会一样呢?良娣,有正三品呢。”“你再这样糊里糊涂蒙着眼过日子,我身边就留不下你了。”铃兰干巴巴站着,过一阵醒过神,又跪下。杜若径直道,“我不留你,你只管继续服侍他,人在这院子里待着也成,贴到他身边也成,看你自己本事。明面儿上,只要你愿意,就还是乐水居的掌事嬷嬷。但我还得再提拔一个,贴心贴肺,只为我一人打算的。”铃兰终于听懂了。这话就和二十年前李玙说过的一模一样。那时铃兰便体悟到,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小主子是要另立山头当大王的,她心疼他,也想谋个出身,立时便立下军令状,要为他肝脑涂地。真没想到,风流云转,现在杜若也要另立山头了……当初她归附杜若,便是为着杜若一片痴心牵挂在李玙身上,她挂住杜若就等于拐着弯儿的挂住了李玙。不成想如今两人竟要分出彼此……铃兰不由眼泪长流,一径抽抽搭搭。杜若收起温煦和缓的面孔,既不叫她起来,也不制止她哭,拿手指轻点着桌角,一声一顿的问。“容你想了好几年,还不决断吗?”铃兰砰砰磕头,“奴婢,奴婢……断断不能背弃旧主。”杜若蝴蝶须子一样柔软的长睫毛倦怠的抖了抖,“我宁愿自己死了,也绝不要他的命,成吗?”铃兰很意外,“那……那良娣到底要奴婢做什么?”杜若费力地揉着眉心,“防他杀我,就这一条。”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2-07?17:13:57~2021-02-18?16:24: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篮、社会主义接班人小罗、xiao1xiao?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冥姬?30瓶;ray、keanu000?20瓶;夏痕痕?10瓶;何时醒酒?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经冬复历春,一乐水居。还是像从前一样,?两个人肩并肩挨着坐,杜若穿件芦花色的衫子,脆弱而有种别致的雅。李玙两眼怔怔地看着那尊硕大的白象铜炉。青烟袅袅,?散着跟沉水气味非常接近的伽蓝香。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那细微的差异,?便对他失去了效果。他倦怠的揉了揉眉心。如果是在秋微跟前,?他露出这样疲惫的样子,秋微整颗心都能疼碎了,非得跪着贴住他肩膀,替他揉着捏着,呵护着不成。可是杜若性子刚硬,这些年也摸准了他的脾气。有些男人愿意在爱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甚至流眼泪,?但李玙宁死不倒,决不允许爱人看到底细。“卿卿没问什么?”老夫老妻,用孩子开头总是安全的。杜若顿时消了气,伸手抹了鞋袜,蜷上榻,?把头踏踏实实垫进李玙怀里。“她比妾小时候灵光多了,?找由头跑了趟兴庆宫,把殿下跟张良娣青梅竹马的几桩轶事打探的明明白白,还和妾卖弄呢。原来殿下早就会水,?像她那么大的时候,玩过一模一样的把戏。”杜若啧了声。“真是家学渊源!”“这丫头!”李玙踢开鸟皮靴盘上来,?胸膛贴着杜若的背心儿,热烘烘的。“过刚易折,尤其女孩子家,?太冒头聪明,反而惹祸。”他让杜若评理。“她的亲阿耶,差点儿淹死,她不说请安问候,倒打听这些。”“擒贼先擒王啊!问明白了才好。”杜若的脚丫伶伶俐俐地摇晃,像猫嘚瑟尾巴。李玙攥住她下巴揉捏,嫩嫩的菱角尖儿,十天不见,怎么又熬瘦了。“凭你是孤的什么人,她总是颗掌上明珠,问这些做什么?好好的孩子都是你教坏的。到底是她想打听,还是你想打听?”李玙顿一顿,含笑问。“终于肯吃醋了?”杜若翻身把拳头锤在李玙肩头,咚咚的,听着动静大,一丁点儿都不疼。“她是金枝玉叶,才敢行僭越之事,妾即便是想,也不敢问!”李玙立即坐直了,拉开架势要与她好好理论一番。“孤与张良娣,早就只有兄妹之份。”杜若没听明白这话里头曲里拐弯的意思,可是脸已红了,侧头避开他目光。“……别跟我说这些,与我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