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臣,臣叩谢太子殿下圣恩。”“东宫荒芜多年,太子新君上任,想痛痛快快烧三把火,便想起杜郎官。因昨日元娘生产,阖家上下忙乱,太子特命奴婢今日悄悄儿过来,问准郎官的意思。倘若郎官不愿再回东宫,这事便放下,倘若郎官乐意,太子愿许以詹事府正四品少詹事之职。”上个月才升寺丞,这又要升,李玙这份儿明目张胆,就是杜家往后的指望。杜有邻喜不自胜,深深躬下腰。“太子吩咐,臣无有不从,臣愿回东宫为太子效犬马之劳。”果儿点头道,“那郎官的喜酒,奴婢下回来喝。”低空有断云,二兴庆宫,?长生殿。“这——”杨玉发出惊叹。杜若手心里躺着一条清亮透彻如泉水的项链。链子本身是银质的,细巧柔软修长,以十数根纯银细丝拧合,?做出仿似藤蔓的镂空造型,当项链用能绕两圈,?其上镶嵌着数以百计的蓝绿宝石和十来颗硕大圆润的珍珠。与寻常所见首饰只取宝石色泽不同,?这条链子上的宝石小,形状又不规则,但是每一颗都被精细的打磨过,分出很多侧面,不管从什么角度观赏,都正好有一些折射出璀璨耀目的幽冷光华,把大珍珠衬托的分外饱满。杨玉提起链子举到眼前,?那璀璨蓝光轮转永无止息,绚烂得令人咋舌。“听说圣人十日不曾召见你了,怕你伤心,拿这个来哄你。”杨玉从做王妃起也得过不少珍珠宝石,可是像这样大手笔,?一条链子上带着百十颗蓝宝,?十几颗拇指大的珍珠,实在是太奢华太靡费了,尤其雕工更加罕见,?竟能把完全想象不到的材质拼接在一起。她稀罕地把链子在皓雪般的手腕上比划,那瓷实丰腴的肉感比气质婉媚的杜若更适合佩戴这种沉甸甸又华贵的首饰。“还算你惦记我。”杨玉上扬的音调,?高高地,像要把脾气甩到天上去一样倨傲。“你干嘛不留着?把它绕在腕子上,单披条白纱,?太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那成何体统?”杜若不好接她的话,杨玉手指撑在颌下,横波斜视,娇媚的像只玉雪白狐。“我教你的都是好话,男人嘛……情意千斤,不敌胸脯四两,你别看高了。”杜若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什么话顺着杨玉的思路往下走,总能去到个叫她莫可奈何的境地,她咳嗽了声。“你到底做个什么打算呀!这不明不白的半年了,圣人大约是不舍得杀你,可你指望他长久与你如此这般?新鲜劲儿过了,总有忘到脑后的时候。”“你的好太子送我来填坑时,你就不怕我落个死无全尸?这会子又来劝我。哼,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好歹有点忌讳!”杨玉全然不放在心上,扭头吩咐七宝。“你去,问五儿要几匹散花绫,各色杂花也要,缀些银铃的也要,但凡是单色、碎花,不要大色拼花的,都好。每样都要些。”七宝领命去了。杜若问,“你要那么多做什么?想好什么样式,要一匹也就罢了,散花绫何等贵重,你这么狮子一开口,织工要废十年功夫。”“你心疼什么?宫里采买,即便是不给钱,难道他没旁的好处?他只消说连圣人都喜欢,多得是官儿跟风,谢我还来不及呢!”杨玉两只赤脚踩在牙席上,指点她。“我这儿不是规规矩矩的妃嫔寝殿,要一匹布一碗茶,都是从圣人的份例里来,保不准就有那嘴欠的去漏题。你想想,他来之前就知道我要穿什么,瞧见了还有意思吗?他留着我,不就为了我与他从前的都不一样,特别没规矩,特别会玩花样?”杨玉脸上神气柔软,是使劲浑身解数寻乐子的自在,完全不是从前在寿王府心事重重愤懑不宁的样子。杜若忍不住伸手替杨玉抿了抿鬓发。“你真投合了圣人的性子?”杨玉两眼望天,骄矜得来又带几分沾沾自喜。“我知道他头先杀了好些人家进献来的女郎,反正,他绝不会杀我,我把他从床上踹下去好几回了,也没见他生气啊!”“那也好,不过我劝你……”杨玉打断了她。“我知道你们世家女的路数,要名分,要道理,要根基。我也想过,刚好与你参详!”她跳下长榻,从衣架上顺了件海青色宽袖袍衫套在肩上,赤脚走到花窗跟前,两手勉强把头发抓了个攥儿,露出修长白腻的脖颈,再抬手从妆台上拿个莲花冠举在头上,笑吟吟一转身。“你瞧瞧!”杜若定睛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