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赶忙嘱咐,“东西拿走了,屋子也要多通通,再熏几回香气。”“娘子放心。再有,房子置办下,老郎官心满意足,待元娘子也和气些。”海桐瞧瞧杜若,听她的意思,杜若兴兴头头的。“房子大了,大家都宽裕些。再者,从延寿坊搬到开化坊,往兴庆宫近了两个坊城,地段也好。唉,我不求阿耶别的,只要别老和姐夫怄气就成。”海桐听明白了她的取舍,才把话说出来。“是,奴婢昨儿回家,把地契、图纸都交给大娘子,也问了大姑爷的意思,确实愿意继续跟老郎官一处居住。”杜若陡然反应过来。作者有话要说:李俶这娃,多厉害啊,才这么丁点儿大夜来南风起,三给娘家添置房产,?本是轰轰烈烈的大事。李玙嘴上提了一句,筹划的是果儿,经办的是崔长史,?结账的是铃兰,督办的是海桐,?她反而从头到尾都没太关心。要说当真嫁人成婚,?也不过就两个月。可是在杜若心里,大约从去岁八九月份,她的喜怒哀乐就都挂在李玙身上了。杜家的起落是她身上卸不掉的担子。往近了说,杜有邻任职太仆寺,事繁权轻,位阶还有能提提的余裕,倘若李玙真能坐上储位,?与圣人隐隐抗衡,那么杜有邻调回东宫最好,比外头人放心。往远了说,思晦细密端雅,且与大郎手足般亲近,?早晚要做大郎的班底。杜若眼看圣人与李玙彼此防范至此,?难说往后李玙与大郎会不会也成犄角之势,而杜家人口稀薄,姐弟俩两头下注互为平衡,?于整个家族而言倒是最好的局面。所以杜若并不想为杜有邻伸手要官,且瞧他的志向,?也不在这方面。只要思晦能出头,他挂个闲职吟诗作赋,才对几方面都好。这份儿心肠,?恐怕杜有邻还未觉察,倒是海桐替她想到前头了。她拉住海桐的袖子依依道谢。“幸亏有你。”海桐一壁替她打着扇子,一壁娓娓道来。“娘子心里装不下娘家,把王爷的话都混忘了。娘子算算日子,元娘子来府里那回是三月初,如今已经八月中,她的身孕在哪儿呢?”“——哎呀!”杜若惊叫着跳起来,“我果然全忘了!阿姐尚未显怀吗?”海桐摇头。“丝毫没有。奴婢借着问房子的事儿,与大姑爷多说了几句,他一星半点也没提起。至于元娘子就更稀奇,躲在房里不出来,奴婢竟未见着。大娘子呢,顾左右而言他,至于老郎官,叹了又叹,也不接奴婢的话茬。”“王爷真是料事如神……”杜若讪讪。“我竟没解过他的意思,那回阿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可是夫妻之间拿这种事来撑场面,姐夫心里岂不是越发看低她……这却不妙啊。”“奴婢思来想去,觉得王爷说得对,娘子不插手才好,只当不知道,往后提起来,就说以为小产了,怕元娘子伤心,故而不敢开口问。元娘子有台阶可下,大家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其实有没有孩子,老郎官哪里放在心上?说来说去只有姑爷看重。”“阿姐最看重……”杜若很是替杜蘅伤心难过。这样难堪的局面,比头胎真掉了还叫人难受。可是比起柳绩,她不过是外人,千百样功夫都用不上,唯有指望杜蘅打破这个劫。说来说去,也是她的过错,当初急着借柳绩过河,又以为柳绩这样见色起意的庸常男儿,杜蘅小意儿贴他,三晚五夕的,也就扭过来了,却没想到这么难。杜若闷了一阵子,望外头天色,日影沉沉的似要下雨。这阵子李玙外头事情又多起来了,常常夜半才回,至于究竟在做什么,杜若追问再三,只换得一句‘不是杀人放火’。话虽这么说,其实他干的事儿,恐怕比杀人放火还歹毒些……此节杜若不能深想,每每偶一触及,便忙往外拔。“旁的都是小事,只一样,你切切记得:我在这府里没有品级,即便有,杜家也跟不上韦家、窦家的脚跟儿。连我在内,尤其是你,如今都叫做‘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咱们不用自惭形秽,横竖王爷知道我没有贪墨公中的心思。但是差事一定要办得平,王妃、孺人、大郎、吴娘子四个人尤其,那几个孩子也一样。宁肯纵得他们过分些,也不能落下埋怨。”“这还用你说?”海桐起身掩了半扇窗子。“奴婢与娘子,面儿上多么风光,底下就得多么当心;忍耐一时,方得以后;再有,杜家实在得了好处,咱们越发不能忘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