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挑金线杏子红短袄配月白绫裙的丫头像是已等了许久,迎过来笑道,“二娘子难得回来一趟,怎的不敢进门儿?”她十五六岁年纪,头上扎着双髻,簪了绢花儿,也有几分颜色,应是个丫鬟,可是身上料子太好,说话做派又不伦不类的,倒像是莲叶的品格。杜若踌躇着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丫鬟却是个自来熟,上手就要拉扯,海桐忙挡在前头,挂着笑随她转过照壁,便见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站在正堂屋檐底下,身后也有两三个人,一瞧见杜若,她便笑盈盈迎上来。“可算是来了,我从早起便等着了,果然贵人脚步迟。”杜蘅婚前爱穿桃红鹅黄的软和色调,上回进王府还专意往富贵热闹上打扮过,可眼前这妇人却一身极淡的豆绿,眉目也画的浅,偏今日天气阴沉,看着就有几分灰扑扑的憔悴。杜若怔了怔,莫名想起那晚李玙的嘱咐,迎上去挽住她笑道,“阿姐眉色淡了些,待妹子替你描画描画。”杜蘅恍然无迹地侧身避过,脸上半笑不笑地,似是在探问又似自说自话。“家里自是不如王府的胭脂水粉颜色好,养的你白嫩水润,越发出色了。”她上下打量杜若穿的鸟衔璎珞月华锦短襦,又看头上簪环,挑了挑眉,挑剔地点评。“王爷未给你置办首饰么?怎还戴着娘家东西。”杜若只做听不懂话里的醋意,低头嘟囔了一句。“王府规矩严。”她凑上去挨着杜蘅低声笑道,“那个丫头哪儿来的,堵在门口吓我一跳。”方才那丫头倒是伶俐,见姐妹俩咬耳朵,心知是议论自己,竟将手一甩,昂着头,利利索索地走快两步,一转身就没了人影。杜蘅揉着太阳穴嗤笑,“人虽然换了,这腔调,你看不出?”“莲叶呢?”杜若醒过味来。“已打发去庄子上了。”杜若纳罕,“庄子上?就配给上次见过袁家那小哥儿了?就这么交过去完事儿?她焉能安心在袁家过活。”袁家三代的男婚女嫁都是杜家应承,向来家里婢女到岁数便打发去配人,可是莲叶的身份到底两样,袁家小哥瞧着是个精细讲究的儿郎,怎肯拾他人牙慧?若是旁人偶然失足也就罢了,偏莲叶那样高调,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唯恐人不知道,这一嫁过去,只怕要嚷的四里八乡都晓得她与杜有邻的首尾。“咱们两个泼出去的水,不好管娘家房里的事儿。”杜蘅眼神斜斜一乜,语气有些刻薄,举起帕子抹着唇角,“再说,没在名牌儿上的人,可不就是随意处置吗?”杜若似被针戳了一下,眼底又酸又辣,顿时接不上话头。海桐仿佛没听出杜蘅话里的锋芒,在旁大大方方道,“二娘子是想把袁大郎留给奴婢?就手占了也不相干,奴婢不着急。”杜蘅噗嗤一笑,挽着杜若的胳膊收紧了些,杜若才找到几分久违的亲近熟稔。待进了里屋,杜有邻满脸喜气坐在上首,身穿挑金线浅绯色圆领袍,头上隆重地戴着乌纱帽,旁边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比着手侍候。韦氏大约为了应景,也换了簇新袄裙,神色还是恹恹。那丫鬟进了屋,也不拜见主母,径自走到杜有邻身后站了。杜若忙走到座前盈盈下拜。“恭喜阿耶官升一级,从此后身着绯衣,腰配银鱼,自有前程似锦。”“前几日东宫里诸位与某治酒送行,也是说这样套话,某便听得不甚耐烦。”杜有邻坐着受完了礼,忙离座亲将她搀扶起来,摁在椅子上坐了,自己便站在她跟前,握着她手呵呵笑。“然从若儿嘴里说出来,那便是十足的好话,吉祥话,贴心话。”“阿耶的运道来了,挡也挡不住的,还要什么吉祥话儿。”杜若心里腻歪,随口敷衍了,不由自嘲,也算是从王府里磋磨出来,轻易不再为这糊涂阿耶生气,面上嘻嘻哈哈能揭的过也就算了。“对对对!杜家借你吉言!若儿就是那好风,直送某上青云!不光是某,就连思晦如今也顺着你上去了,杜家往后全都指望着你!”“阿耶家世学问都好,办事老道,从未与人红脸的,同僚岂有不真心相贺之理。不知阿耶现下在哪个衙门办事?”杜有邻哈哈大笑。“若儿竟还不知道,托借贤婿之力,某已是太仆寺主簿了,秩正五品。如此一来,思晦即便不得广平王青睐,也可以恩荫出仕。”作者有话要说:真打架,子佩打的赢么?-------请以下盗文网站工作人员注意!包括但不限于:19826、ruth-tshirt(包括广告小说网、免费小说,这么两张皮)、笔趣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