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镜框才两指余宽,满布金珠,以金片围圈出五瓣梅花形状,花芯内错镶玛瑙、粉碧玺与绿松,璀璨闪烁,极尽华丽之能事。“阿璘没几日就搬走了,还提他做什么?不过你还算漏了,二哥也能得一块。”雨浓听了大喜。“早上薛王妃使人送信说的就是这事儿?可是二郎官是边关郡守,轻易不得离职入京的。”英芙嗯了一声,抿着唇对镜仔细检查妆容,自觉万无一失,方才笑着点头。“二哥就快回来了!我都三年多没见过二哥了。阿姐说我月份大,叫我别动弹,她和二嫂约好了一块儿来看我。”“这感情好。免得回去还得看见十六娘。”提起鄂王妃,英芙也是不耐烦,嘴里嗤了一声。待她梳起高髻,预备换素纱单衣时,风骤转进来道,“飞仙殿才打发人来说,今日娘娘不舒坦,免了各王府宫眷入宫宴饮。”雨浓便问。“欸?昨儿不是还好好儿的,叫人送了荔枝来。”“那小黄门着急忙慌的,丢下这话就跑了,我也没来得及细问。”一时长生也到了明月馆,立在门边躬身回话。“王爷昨儿进城,陪着十六爷去看永王府工程,说是都齐备了,不日就能搬。原本今天端午,两位王爷一早预备入宫觐见,不想方才在宫门外听见人说,飞仙殿的宴饮取消了,所以王爷特叫奴婢转来告诉王妃一声儿。”原来李玙已经回到长安,竟不曾回府一趟,就在外头歇了。更可气因为抢了杜若来,她夹在中间受了永王冷语,他们兄弟俩倒是若无其事,又亲热起来。英芙动了气,扭过脸去不言语。雨浓办事极有章程,笑向长生解释。“王妃早起有些儿不舒坦,既然宫中无事,恰好在家歇歇。”待长生行了礼退下,才全副精神照看英芙。英芙已气得直哆嗦,拔下累丝金凤摔在桌上,那累丝勾着几缕青丝,生拽下来,扯的她头皮刺痛。房中安静,栀子花的香气里夹杂着一丝薄荷脑油微苦清凉的气味。雨浓搓热了手在掌心化开一坨脑油,轻轻摁着英芙的太阳穴。“这气什么?分明也没把杜二娘放在心上了。你是即将临盆,那边可是簇新的新人儿,还没见着面呢。”这个‘也’字就伤人了。云深不知处,三英芙抬眼从镜中看着雨浓,?咬着牙质问。“你也知道他没把我放在心上了?!”打人怎能刚好打在脸上。雨浓后悔不迭,轻轻在自己腮上拍了两下。风骤连忙退出去掩了房门,独留下雨浓。“你看看你,?嫁过来的时候怎么说的?图他排行大,图他是先皇后养的,比鄂王有前程。”英芙泪眼婆娑尤在硬撑。“还不都是你,日日念!夜夜念!念得我眼也迷了,心也慌了!”正妃又如何?仁山殿顶上金灿灿的日头照着十来个院子,独他是高高在上的,?妾侍们摸不着他的身边儿,?正妃也住在佛楼这头。雨浓道,?“罢哟,分明是那人时远时近,?拿你当个猫儿雀儿,?想起来兜搭两句,?腻歪了就撂得远远儿的,?拿捏的你丢了本心。”英芙撑着妆台站起来,?立足未稳,?摇摇晃晃。“他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是是是,都是奴婢不好。”雨浓一径与她分辨。“当年忠王与鄂王的求亲帖子一块儿送到咱们家,忠王年长无功,?家中庶子女众多,还有一个出身亲贵的张孺人。鄂王可是干干净净的,?身后还站着太子。两相比较,自然是鄂王好。后头太子妃亲自上门替鄂王求亲,拿了圣人赏赐鄂王母妃的重宝做聘礼,?既有脸面又有诚意,你偏不肯。说就算太子继承了大统,鄂王也就是个闲散王爷。结果倒好,白便宜了十六娘。奴婢听说,如今十六娘在鄂王府上说一不二,威风的很呢。哪如你这般委屈!”“朝局大事,阿姐和二哥都看的比我清楚,他们说太子储位不稳,我为何要填进去?往后太子倒了霉,鄂王能有什么好下场。”雨浓笼着英芙轻轻哄劝。“朝政之事,奴婢自然是不懂的。不过奴婢却知道,那日说动了你的是薛王妃,原本你都要应下鄂王了,偏她同你说了半日话,你就打定了主意非得嫁忠王。单论爵位身份,忠王也不是不好。可是你好歹也是做一头婚事啊!他这个人,乍看起来,潇洒倜傥,温存体贴。可你和他亲近呢,他不冷不热的。你远着他,他不当回事。奴婢说句不中听的,他心思这样深沉,就算日后侥幸有大造化,你能落得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