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骤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喝道,“王妃正在午休,何人喧哗?”那领头的忙带着众人跪下磕头。“奴婢们不敢惊扰了王妃。因是惠妃娘娘示下,此人好吃懒做,不懂规矩,特叫送到忠王府上敲打敲打。”“惠妃娘娘打发你们来?”风骤探头看了看,那人许是打得狠了,抱着肚子低低□□,面上赤红,似已发起高热,忙掩了口鼻。“这是哪宫里的奴婢?”“这蹄子叫做果儿,入宫已有三四年,原是宫闱局王洛卿王公公的徒弟。听闻上巳节亲王选妾侍那日,在王公公饭食中下了巴豆,害得他不能当差,才叫打了五十板子。今日早起,惠妃娘娘唤了他去回话,他尽胡说八道,惹恼了娘娘,这便叫撵出来了。”“这却稀奇,他好端端的为何给王公公下巴豆?”领头的苦着脸道,“奴婢们也不知道首尾。宫闱局的事儿一向是他们自己料理,咱们都是内仆局的人。”“宫人惹娘娘不快,内仆局收拾□□便是,好不好,一顿板子逐出宫禁,为何送到咱们这儿来?”“这——”领头的其实也不知底细,莫名接了差事,一路上念叨晦气。风骤看他结结巴巴模样,柳眉一竖,提高音量训斥道,“必是你们几个听岔了娘娘吩咐!”几人忙磕头告饶,叫起撞天屈。“这位小阿姐,话可不能混说啊!奴婢们听得真真儿的!娘娘说忠王府上规矩大,管得严,这等人就该送给王妃管教。再有不好,要打要杀,都随王妃意思。”他们动静大,雨浓急急忙忙赶出来呵斥。“王妃才舒坦些!你们喊什么!”唬得几个人都垂了头不敢吭声。雨浓眼风扫过杜若,见她笑盈盈站着,先怔了怔,回身问跟出来的两个仆妇。“杜娘子来了怎也不见人进来传话?”后头人抬眼一瞟,忙应道,“欸?早的方婆子去接,奴婢们还以为已经迎到后院安置了。”雨浓瞪了仆妇们两眼,返身向杜若赔笑。“今儿不凑巧,王妃不大舒坦,早上就请了太医院院判来瞧。才吃了药睡了。奴婢忙昏了头,竟忘了盯着这起子糊涂东西。”她又指着风骤,“这丫头大约也和我一样,心上眼里只挂着娘娘,就把杜娘子的事儿混忘了。”杜若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向着院内福了福。“姐姐说笑了。妾有什么打紧,略站站罢了。王妃可好些?”雨浓素来知道她沉稳,倒也不意外,脸上挂着笑道,“也没什么厉害症候,不过是肚子里怀着嫡子,上上下下都捏着一把汗罢了。”杜若笑道,“姐姐快把这些人撵了去,打打杀杀的,别惊了王妃。”风骤拉了雨浓袖子,低声道,“奇怪的很,惠妃娘娘处置个太监,说咱们府里会调理人,竟叫送来这里。”怪事自然是怪事,不过当着杜若的面儿,雨浓不愿多说什么,便回头吩咐仆妇,“王妃向来不喜欢黄门侍候,今后若是未得通传,休放进来。今日念在初次,先不治你们的罪,且攒着。这个挨了打的抬去后头房里,叫个大夫来看看。”雨浓一句句发落,底下一句句应了,便有人领黄门退出去。她探头瞧竹床,却嫌弃果儿血污腌臜,举袖掩着口鼻皱眉道,“若是死了,赶紧抬出去烧了,休来回话。”料理完毕,雨浓拍拍手,似笑非笑瞧着杜若。杜若忙笑道,“那我下午再来看王妃。”雨浓脸上笑得客气。“你们去把方婆子喊来带杜娘子去。”便拉着风骤回房。等了快两个时辰,终于可以走了,杜若心头松快,忽见果儿睁开眼撑着竹床站起来,拿袖子抹脸上血污,显见得方才哎哟喊痛等皆是装相。杜若回想那日情形,知道他鸡贼,又见他瞪着房内颇有怨愤之意。四下无人,她细声劝说。“王妃怀着双身子,一时心气儿不顺,过几日就好了。说句不怕中贵人动气的话,做下人的,哪天不受些冤枉气呢。”只要杜若愿意,说话的音调向来是娇娇怯怯的,话里意思也温柔。果儿一个自小净身入宫的内侍,几时见识过这等风光,早听得呆了。方婆子恰赶了来,瞧见他俩面对面站着说话,便有些鄙夷,拉长了腔调。“杜娘子脾气好,关怀下人,咱们王妃眼里可是揉不得沙子的。我劝娘子,还是少管些闲事罢。”这话一出,杜若便脸上挂不住,腾腾地红起来。方婆子大感得意,唠唠叨叨,撵着杜若俩人向后头走去,一路走一路指着沿途亭台楼阁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