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点头。王总:“为什么叫他少爷?”阿春:“少爷就是少爷。”王总:“好,当时是一个男人还是两个男人?”阿春想了想,看邹程司,这个问题邹程司提前问过他,所以他回答:“我只看到了一个男人。”王总:“其他人你没看到?”阿春:“嗯。”王总:“看到之后你没有出来吗?”阿春:“我没有。”王总:“为什么?”阿春:“因为我又睡着了。”王总:“你的意思是你看到这个场景又睡着了?”阿春:“我以为是电视剧。”王总:“那你怎么确认不是电视剧?”阿春:“我醒来后,地上有好多好多血。我从沙发底下爬出来,已经没有人了,后来我就从门口跑出去找奶奶。”王总:“那为什么没叫你奶奶过来。”阿春咬着手指头:“奶奶不在家,所以我就等啊等。”王总:“那奶奶什么时候回来的?”阿春:“晚上。”王总:“你有没有告诉她这件事?”阿春:“没有。”王总:“为什么?”阿春:“我忘了。”在寂静中响起了轻微的嘈杂,坐在对面的邹厉明不免发出一声嗤笑,王总:“一个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就可以忘记的人,现在在重新回想起十几年前的案子,不觉得可笑吗?”阿春说:“那天早上琴姐给我吃了白糖糕,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阿春因为智力原因,加上记忆混乱,虽然是目击证人,的确有太多容易被攻击的点。这也是邹程司一开始没打算把他显现出来的原因。现在这样能够对答如流也是邹程司和anita尽力培训的结果。只要他能够稳住,表现出稍微正常一些,就能够增加供词的可信度。王总:“你跟少爷很熟?”阿春点头:“嗯。”王总:“那少爷说的话,你是不是都会听?”anita:“反对,与本案无关。”王总:“对于一个鉴定为智商只有六十的智力障碍患者,我想有必要理清他的人际关系。”法官点头:“请继续发问。”阿春说:“会的。”王总:“那如果他让你说谎,你也会吗?”阿春:“少爷说好孩子不能撒谎。”王总:“你吃白糖糕那年几岁?”阿春用手指头数了数:“十七岁。”王总:“你最喜欢吃什么?”阿春:“泡芙。”王总:“你第一次吃到泡芙什么时候?”阿春想了想,瞪大眼睛摇头。王总:“你不记得你吃泡芙什么时候,怎么记得吃白糖糕?是不是有人告诉你?”王总:“你说琴姐不见了,是不是你忘了她?你记得你奶奶什么时候不见的吗?”王总:“从沙发底下爬出来看见血,是真的看见了血,还是看了一部电视剧,电视剧里面有血?”王总:“阿春,你见过真正的血吗?你知道什么叫杀人吗?”王总:“你看见他用什么器材打琴姐,赤手空拳,还是有工具吗?刀子,斧头,还是拆到?”王总指向邹厉明:“当时你确定是这个人吗?还是说,其实你看见了其他人,在打琴姐,你印象中的人是谁吗?你真的认识吗?还是现场其他人?是他?是他?还是他?”王总突然之间像是虎啸一般,威力逼人,语速极快,连连发问。阿春眼神空洞,像是一瞬间当机了。突然大叫起来:“是你,就是你!!!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他抱头鼠窜,显然是有什么不好的记忆:“啊啊啊啊!”邹程司身体倾前,阿春已经发狂了,他小时候经常被其它小朋友欺负,所以只要让他回忆起了太多过去,整个人会狂躁起来。他开始用头往前磕人,王总闪过。阿春叫着:“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自顾自地转圈碎碎念:“不,不行,我不理你们……”很明显,阿春已经没办法再作证了。anita站起来要求休庭。法官也允许了。邹程司暂时还不能上前去安慰阿春,因为有教唆的嫌疑,只能眼睁睁他一脸茫然地被带走。其实最开始,让不让阿春上场,他们俩的确犹豫过。可是他又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所以他们预先密不透风,就为了让对方在瞬间惊慌失措,赢得空间。现在看来,失败了。休庭。anita需要重新想对策。对面的王总也起身整理案卷,邹厉明全程都保持着微笑,一言不发,可眼神里是对自己儿子这场自不量力的宣战的蔑视以及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