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就在韩顾两家即将办亲事的那年,边关战事吃紧,需要兵马粮草支援。邵州离战场较近,顾家又满门皆是武将,自然义不容辞,于是顾三郎在和韩荔青私下见过一面后,跟随父兄奔赴疆场。
这一去再没回来。
之后前朝国破,韩荔青的父母双亲均在那几年发急病而亡,只留下韩荔青和兄嫂相依为命。
这时久未见过的乔长松又出现了,那时他的发妻刚刚去世,他上门是为着求娶韩荔青。
不说韩荔青,连韩荔青的兄嫂都惊了,韩家虽没落了,韩荔青的哥哥正准备新朝科举,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谋下一份家业。
何况乔长松那时也是四十多岁的人,怎么看和韩荔青也不相配,于是韩家人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之后,之后不知为何,哥哥手上沾了赌。”韩荔青笑容苦涩,“我和嫂嫂察觉时已经拉他不回。原本有父母经年积下的薄产和嫂嫂娘家的扶持,哥哥多半能谋个官身,可他沾赌后,心思便不在读书上了,家业也被他填了进去。
如此持续良久,嫂嫂无计可施,百般失望之下,下定决心与哥哥和离。哥哥这时才幡然醒悟可悔之晚矣。悔恨交加之下,投河了。”
韩荔青抖着手又喝了一杯酒,“哥哥去世后,乔长松每日来到我家门前向我诉说心意,我只把他当做长辈,哪里能生的出别的情意?只是报官官府也不管,我的名声也愈发的差,那时我真想投井死了算了。”
“后来,我离开了邵州,来到京城,身无长物,最终也逃不过沦落风尘,那时我时时在想,当初若是从了乔长松,是不是就不会如此不堪?
后来,乔长松来了京城成了皇商,我们在欢场之上相遇,他想要为我赎身,我应了。原本我该认命的,可,可是……”
韩荔青握着酒壶的手愈发的抖,眼睛红的好似滴下血来,“这人就是个畜生!他以为我什么都不会知道,可他有个毛病,睡后爱说梦语。
我才知道我哥哥染上赌瘾是他下的套,他在我小的时候就看上我了——这个畜生,生平最爱幼女。只我模样长得好,他才对我一直念念不忘。”
“为了不冤枉于他,后来我也查了,那家赌场现在依旧是乔家的产业……”韩荔青看着沈怀序,双目通红,一字一句如泣如诉,“我兄嫂和离,兄长投河都是因着他的缘故,叫我如何不恨他?可他现在是皇商,我哥哥的死也不是他亲自动的手,我知道,我奈何不了他。”
韩荔青落泪的瞬间笑了出来,笑得依旧万种风情,“唯一好的是,我成了他的枕边人,只要我想,随时能取他的性命。可惜,天不遂人愿,我怀上了孩子。”
“这个孩子或许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孩子,我每日熬鹰似的无法入眠,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为他开脱,最后为了让我的孩子有个爹,放弃了杀他。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怀疑我偷人,不该疑心孩子不是他的,他说要摔死我的孩子——我怕是疯了,听完那句话,我拿起簪子捅进了他的脖子里,他死了,我感觉到的不是害怕,是解脱。”
韩荔青擦了擦脸颊的泪,原先疯狂的情绪被掩埋在垂着的眸子下面,语气趋于平稳,“这个畜生他在昌平县有个宅子,里头养着几个不满十岁的女孩儿,还望县主命人救下他们,也算我为我儿子积的福。”
沈怀序站起身,眸光复杂地看着这个强装镇定的女子,缓声道:“我会的。”
即将打开牢门离开时,一道声音又叫住了她,“县主,我说的这些可否不要跟宝珠说,她爹是个畜生,她是个好的……”
沈怀序微微侧头,“你们二人倒也投缘。昌平县的那座宅子的事被捅出来之后,乔长松的名声就保不住了。”
说完,她径直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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