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陈零的影像刹那间扭曲溃散,化作缕缕黑烟消失,邪光也在同一时间泯灭、昏暗。背后那只邪物似乎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独眼缓缓闭上。魇镇师惨叫着被震飞出去,不过她的生命力简直顽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哪怕受了这么重的反噬,寿元大减,却还没死!干枯的手掌捏碎好几个罐子,腥臭、邪恶的气息散发,而后罐子中几只鬼物嘶吼着冲向陈零,她自己则是毫不犹豫的冲向大门,准备逃走。可她忘了,这里不光有陈零,还有那只吊死鬼,它当即尖啸着撞向魇镇师。魇镇师本就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当即被吊死鬼差点儿将魂魄从体内撞出来。好不容易稳住魂魄,魇镇师尖声道:“畜生!若非当时觉得你们还有点儿用,才暂时将你们留下,现在竟敢前来找死,别以为老娘对付不了你!”说着便从怀里抽出一块儿散发着浓郁阴煞之气的黑布,抛向了吊死鬼。这块儿布顷刻间罩住吊死鬼,吊死鬼疯狂以鬼力攻击,暂时却无法脱身。魇镇师踉踉跄跄,朝巷口跑去,不过在她经过槐树的时候,树上的吊死鬼忽然全部出现,还是陈零进来时见到的那副骇人景象,槐树枝干像蛇一样摆动,上面的吊死鬼带着贪婪阴森的鬼笑,全都扑向魇镇师,看样子竟然是想将她当成替死鬼!魇镇师各种手段齐出,打退一个接一个的吊死鬼,奈何这里的吊死鬼太多,以她目前的实力,哪里是这么多吊死鬼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槐树缠住脖子,吊了起来,吊死鬼们立刻朝她喷出鬼气,将她身上三把魂火熄灭,接着一道怨毒无比的魂魄被硬生生拘了出来,怒吼连连。可她的魂魄是生魂,哪里是这些吊死鬼的对手,不消片刻,便在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中,被这群吊死鬼疯狂撕咬。此时陈零刚好解决掉那几只鬼物,见到了这一幕。魇镇师魂魄被撕咬,痛苦嚎叫声撕裂夜空。陈零并没有阻止这群吊死鬼,而是淡淡地道:“自作孽不可活落到今天这种乱鬼分魂的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了。”魇镇师的魂魄死死盯着陈零,厉声道:“别以为我死了你就能活,我是血神教的人,你坏我血神教的事,不管躲到哪里,都必将遭受我教无尽的追杀!”“血眼睁,苍生乱,活尸遮天,冤魂闭地,血神降世,救度众生!”说罢,魇镇师那已经开始涣散的魂魄骤然爆发出一道血光,射向陈零。陈零不知这诡异血光是什么东西,却立刻捏出一道金光符打了上去,然而血光却径直穿透金光,直接射入了陈零的胸口!陈零大惊失色,冷汗瞬间涌出,一把扯开胸前衣物,只见一颗拳头大小,狰狞的血眼已然像纹身一样印在了心口,怎么擦都擦不掉。尝试着用了好几道符,可都没有丝毫作用,调动罡炁凝聚在血眼处,结果更加诡异,罡炁流淌顺利,毫无阻碍,不管是经脉、窍穴、丹田、肉身、魂魄此时都毫无异常。然而陈零可不会认为这东西只是为了恶心或者吓唬自己,定然还有某种他未曾探查出来的邪恶作用!随着魇镇师的魂魄毁灭,她的尸体随着阴风轻摆,独眼瞳孔涣散,逐渐变得死寂灰败胸口的血眼印记、魇镇师那充满怨毒,好像某种预言似的声音渐渐消失,但每一个字都仿佛烙印在了陈零心里一样,令他眉头紧锁,久久没有缓过神来。活尸遮天,冤魂蔽地倘若那等场景真的出现,未免也太过骇人了!只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某种邪教的口号这个魇镇师自称是什么血神教的人但血神教又是什么东西?它的势力究竟有多大,而且他们想做什么种种谜团让陈零头大如斗,不过这倒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好像莫名其妙又惹上了一个异常麻烦的庞然大物!忽然一阵愤怒鬼吼将陈零从思索中唤醒,是那只帮了自己的吊死鬼。陈零甩了甩脑袋,算了,该死的娃娃那啥朝天,是祸躲不过,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叹了口气,返回院子里,那只帮自己的恶鬼还被罩在黑布里面剧烈挣扎,无法脱身,陈零不禁有些好奇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够镇压恶鬼,于是便用桃木剑将布挑开。恶鬼盯着桃木剑上的黑布,露出浓浓的惊惧之色,退开一段距离,陈零凝视黑布,片刻后认出此物乃是女子的月事布。月事布这种东西,与裹尸布有着异曲同工之处,蕴含着令邪祟鬼魅以及邪道修士都畏惧的力量,属于以邪辟邪,以煞挡煞,以阴治阴之物,是诸多方士用来辟邪的法宝利器。在华夏古代民间,就有妖物或者邪修专门搜寻这种东西,以避雷劫,素有‘取秽布盖头,雷不敢击’的说法,但实际上并没有卵用,如果神雷能被这东西挡住,那也太扯淡了。,!而某些方士、民间散修,甚至会用女子天葵(初潮之血)来炼丹或者增强法术威力。就连《本草纲目》之中都有记载,称之为先天红元,所炼丹药可滋阴补阳。不过这种丹药炼不好也是很致命的,明光宗朱常洛登基一个月,就因为服用红元丸而死。最奇葩的是,清末义和团运动中,拳民居然在全城搜集了无数月事布来抵御清军火炮,“满城高挂,炮弹不飞,炮身自裂,效验如神”,那画面简直硬核到了炸裂的程度。闲话少叙,女子天葵虽说有诸多效用,但正派法师却嗤之以鼻,根本不屑使用。于是成了丢出一道地火符,将这块儿月事布烧掉,然后看向吊死鬼,抱拳道:“刚才多谢了!若不是你及时出手相助,我恐怕要被那女人给弄死。”吊死鬼幽幽地道:“帮你,也是帮我们自己,否则你若被杀,我们也难逃被她拘魂镇压的下场,因此仙师无需道谢。”陈零点点头,猛地被门外的那棵槐树吸引,眼睛微微眯起,刚才到这儿的时候,自己的注意力都被树上的吊死鬼吸引,此时才发现,这棵槐树也有古怪!看了半响后沉声道:“这棵槐树借着你们的怨气已经开了灵智,变成邪灵了,如果不早点儿解决,你们迟早会被它完全吞噬,永世不得超生!”吊死鬼叹息道:“我知道,可没有办法,当初杀我们那人是名修士,手段阴毒,以邪术将我们的原魂镇封在了这棵槐树之上,槐树若死,我们就得跟着魂飞魄散”陈零闻言皱眉道:“到底是谁将你们害死的?”吊死鬼摇头道:“不知道我们的修为太低,原魂被他动了手脚,便是开了天知也记不起他的样貌,以及具体发生了何事,冥府鬼差前来勾魂,见此情景,也怕染上不必要的因果,所以就没管我们了,这棵槐树的力量一天比一天强大,我们迫不得已受其操纵害人,供它吸食精血修炼,即便是找到替死鬼,也无法脱离它的控制,而被我们害死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被它‘吃’的一干二净。”说到这里,吊死鬼忽然跪在地上,凄凄惨惨地哀求道:“您既然能打赢那魇镇师,能不能救我们脱离苦海,哪怕是无法前往冥府,永世在人间游荡都可以。”陈零还没有说话,忽然一根树枝宛如鞭子一样狠狠抽击过来,将吊死鬼的魂体抽出一道深深的伤痕,痛的它立刻翻滚求饶道:“别打,别打,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一声沉闷的吼声响起,吊死鬼立刻露出恐惧的表情,带着浓浓的哀求看了陈零一眼,什么话都不敢多说,化作一道黑烟,飞回那棵槐树上。陈零这才明白,这阳平巷子里最凶的邪祟,并非是这些吊死鬼,而是这棵已经成了邪灵的槐树!快步出门,来到槐树下。树上的吊死鬼,包括刚才帮了陈零的那一只,都被一根根树枝勒着脖子,表情痛苦绝望,它们的鬼气正源源不断被树枝吸收着,却没有任何办法。不知道是因为方才吊死鬼的求救,还是陈零的注视,让这棵槐树邪灵变得狂暴起来,光吸取它们的鬼气还不够,又以树枝狠狠抽打着所有吊死鬼。凄惨的鬼嚎声伴随阴风席卷而开,哪怕是守在巷子前后的周、郑两家人手好像也听到了,一群大老爷们,顿时被吓的脸色苍白,浑身发颤。陈零直视着槐树,冷声开口道:“孽畜,给你一个机会,放了这些魂魄,道爷我或许能让你安乐死,如若不然,就让你好好感受一下道爷我的手段!”槐树邪灵能听得懂陈零的话,一股邪风呼啸,吹的树身疯狂摆动,繁茂的枝干如同无数狰狞利爪一样扭曲,狠狠朝着陈零刺来。“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陈零怒骂一声,一道地火符打出,将袭来的树枝烧掉,但树枝太多,烧不完,于是脚踩罡步避开槐树邪灵的攻击,却没有立刻开始与这家伙斗法,而是来到了巷口。哪怕已经成了邪灵,本体依旧是树,枝干暂时还无法延展太长,因此追击了一段距离后,槐树邪灵发出一阵不甘的怒吼声后,枝干又缩了回去。既然吊死鬼帮了自己,陈零也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人,而且如果放任这只槐树邪灵继续强大下去,整个昌平县城的百姓都会受到威胁!所以今天晚上陈零就打算解决它!至于办法,也很简单粗暴,不服,那就打到你服!见到陈零出来,周算盘跟郑明耀同时围了上来。陈零直截了当道:“郑员外放心,那魇镇师已经死了,郑小姐安全了!”郑明耀一听,立刻激动地道:“好好好!郑某在此多谢小先生救命之恩,以后若有差遣,郑某,包括整个郑家都万死不辞!”周算盘则是咧嘴笑道:“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不要担心,小先生出马,任凭对方有三头六臂,还不是手到擒来!”,!这高兴得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帮郑小姐的人是他周算盘。陈零苦笑道:“行了周爷,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刚才差点儿被那疯女人给弄死!”“好在最后她还是死了,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需要两位帮忙。”郑明耀得知女儿已经安全后,心里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抱拳道:“小先生您尽管吩咐便是,莫说一件,多少件都行!”陈零便将阳平巷子里的槐树邪灵简单说了一遍,然后道:“两位现在让人去搬一些干柴来,再找些艾草,我有用。”两人立刻吩咐手下去找,不多时一大堆柴火跟艾草便被搬来,堆在一起有一座小山一样高。陈零率领众人,带上东西又来到槐树前面,如此多生人,阳气极胜,阳气冲撞下,槐树邪灵感到异常难受,发出暴躁的嘶吼声,枝干如同粗壮的头发一样疯狂摆动,整整四十多只被枝干缠住脖子的吊死鬼也一同显出鬼身!普通人一瞬间看到这么多吊死鬼,哪怕胆子再大,都吓得面无人色,惊呼出声,人群一阵骚动。陈零朗声道:“不要害怕,左手大拇指压在无名指根部,用力握住,便不会有问题!”“现在将所有的柴火都堆在树下,放心,有我看着,出不了问题!”周算盘也算是经历过几次这种场面,心理承受能力要比普通人强的多,于是强自稳定下来道:“赶紧动手啊!都聋了吗!”在周算盘的催促与陈零的保证下,大家伙硬着头皮将柴火全部堆在了树下。接着人群退开,陈零对槐树邪灵冷声喝道:“最后警告你一次,放了这些魂魄!”然而槐树邪灵的回应确实一声愤怒的时候,地面轰隆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与此同时,一只吊死鬼被枝干控制,推到陈零面前,面容狰狞嘶吼道:“就凭你们这些凡人,也想烧死我?!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都吞了,变成我的养料!”树身摆动,枝干摇晃,所有吊死鬼同时发出尖锐的阴笑,鬼音入耳,众人当即觉得大脑一阵眩晕,瞳孔涣散,似乎有一种声音在催促他们走向槐树。“鬼叫魂?!”:()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