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一闪,她已朝谆哥跑过去。徐令宜却比她更快。没等她近谆哥的身,他已抱着谆哥喊&ldo;大夫&rdo;了。院子里的人都慌了起来。徐令宽更是惶恐地道:&ldo;四哥,我不知道……&rdo;&ldo;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rdo;徐令宜很冷静地看了他一眼,吩咐十一娘,&ldo;把谆哥身边服侍的叫过来,我们去外书房。&rdo;他们在徐家的正厅接旨,这里离外书房更近。众人跟着徐令宜匆匆去了外书房。徐令宜把谆哥放在会客厅的罗汉c黄上。五夫人已机灵地端了一张小杌放在c黄头请太夫人坐,太夫人却让给了二夫人:&ldo;你先帮他把把脉!&rdo;二夫人不客气地坐下,修长的手指搭在了谆哥左手的尺寸关脉上。&ldo;我没事!&rdo;躺在c黄上的谆哥虚弱地道,&ldo;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昏。&rdo;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二夫人。屋子里落针可闻。二夫人放下左手,把了右手的脉,这才朝屋里的人点了点头:&ldo;没什么事!可能刚才吓着了!&rdo;屋子里就有起起伏伏的长吁声响起。五夫人就戳了戳徐令宽,朝着徐令宜道:&ldo;四哥,都是相公不知道轻重。我看,谆哥庆贺世子宴的酒席让他出好了!&rdo;徐令宽一听,点头如小鸡啄米:&ldo;我出,我出!&rdo;五夫人这是想把大事化小。徐令宜又怎么看不出来。他拍了拍徐令宽的肩膀,对五夫人道:&ldo;以后别在这样鲁莽了!&rdo;徐令宽连连点头:&ldo;不会了,不会了!&rdo;五夫人松了口气,露出笑容。二夫人适时站了起来:&ldo;大家都散了吧!让谆哥儿好好躺躺,吃两副安神的药就好了!&rdo;各人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闻言都退了下去,太夫人却坐到了小杌子上。徐令宽和五夫人等人自然跟着留了下来。就见太夫人拉了谆哥的小手轻声地问他:&ldo;你想不想吃点什么?要不,我让杜妈妈给你煮桂圆莲子汤喝?&rdo;满脸的担心。&ldo;我没事!&rdo;谆哥声音细细的,&ldo;就是想睡一会!&rdo;神色间有倦意。太夫人听了忙道:&ldo;好,好,好。我不吵你。你睡一会吧!&rdo;谆哥闭上了眼睛。十一娘却端了杯绿茶过去:&ldo;谆哥儿,来,漱了口再睡。&rdo;谆哥闻言又睁开眼睛,任由十一娘扶起身来服侍着漱了口,重新躺下。十一娘帮谆哥儿掖了掖被角,劝太夫人:&ldo;您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呢!&rdo;太夫人略一思忖,就点了点头:&ldo;那好。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差人去叫我!&rdo;十一娘应喏,太夫人带着二夫人、徐令宽、五夫人回了内院。屋里只留下了徐令宜夫妇。徐令宜突然低声道:&ldo;你说,这算不算是场&lso;无妄之灾&rso;呢?&rdo;语气里带着几份希冀。虽然说不信佛不信道,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踏实吧?十一娘含蓄地道:&ldo;否极泰来。谆哥儿不会有事的!&rdo;徐令宜点头。大夫气息喘喘地赶了过来。诊了脉,和二夫人说的一样,只是受了些惊吓,开了两副静心安神的汤药。十一娘吩咐琥珀去煎药不提。和徐令宜选了五月二十六日为谆哥儿封世子的事请客。徐府的管事们忙了起来,十一娘去了徐嗣谕处。夏季的丽景轩,一串红、木槿、糙石竺、石榴、紫薇……开得灿若霞光。正在指挥着小丫鬟打扫庭院的文竹见到十一娘大吃一惊,低声吩咐小丫鬟去禀了徐嗣谕,自己则匆匆迎了上去。&ldo;二少爷呢?&rdo;十一娘笑着问她。&ldo;二少爷卯正就起了,吃过早饭就开始练字,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歇着。&rdo;一副生怕十一娘责怪的语气。文竹几个虽然是她挑的,可朝夕相处的却是徐嗣谕。如果他连身边的人一个都收服不了,还谈什么自立门户。十一娘笑着微微点头,看见沁香拥着徐嗣谕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ldo;母亲!&rdo;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动作虽然规范却少了一份从容,因而显得有些拘谨。&ldo;我特意来看看你。&rdo;十一娘笑道,&ldo;听说你一早就起来练字了,没有吵着你吧?&rdo;徐嗣谕听着微怔,微微弯腰,正要行礼回答,十一娘却已朝他屋子去。他只好一面跟上,一面低声道:&ldo;我正好练得有些累了,想歇一歇!&rdo;&ldo;那就好!&rdo;十一娘笑着和他进了屋。三间的屋子,东边是卧室,西边是书房。他们去了书房。宽大的书案上摊放着写了一半的宣纸,搁在笔架上的狼豪笔笔尖凝着一滴墨,显然是得了信,匆匆迎出去的。十一娘只做不知。走到书案边观赏起他的书法来。&ldo;写得不好!&rdo;徐嗣谕微微有些羞赧。&ldo;不会啊!&rdo;徐嗣谕的字很秀气,十一娘很公平地道,&ldo;我觉得你的字布局玲珑,笔锋圆润,有清雅之风。不过,也少了些铮骨。如此下去,不免流于平常。&rdo;徐嗣谕眼睛一亮,道:&ldo;那照母亲的意思,怎么才能算是有铮骨?&rdo;&ldo;你收笔如行云流水,这点难得。可行笔时却无力,甚至露出几份犹豫来……&rdo;十一娘和徐嗣谕谈了大半个时辰的书法,然后去了徐嗣诫那里逗留了片刻就回了自己的屋子。第二天,她又去了徐嗣谕那里。徐嗣谕惊讶地望着十一娘。十一娘只和他谈书法。徐嗣谕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后来见十一娘讲得精彩,他渐渐溶入其中,开始和十一娘讨论书画。第三天,十一娘又去了……徐嗣谕把从前的旧作拿出来给十一娘看,两人又评论了一番,直到吃饭的时候十一娘才告辞。徐嗣谕送十一娘到门口,抬睑望着十一娘,轻声地道:&ldo;……我会好好练字的!&rdo;像在表明什么,又像在解释什么。这样的聪慧……十一娘笑着点头,低声道:&ldo;那我就不打拢你了。明天家里为你四弟封为世子宴请亲朋好友。&rdo;徐嗣谕拱手作揖,目送十一娘离开。刚转身,有穿着殷红色粗织焦布比甲的丫鬟从一旁的小径窜了出来:&ldo;二少爷,姨娘让我来看看你。&rdo;徐嗣谕身子一僵,轻&ldo;嗯&rdo;着点了点头。那丫鬟已满脸笑容上前给徐嗣谕曲膝行礼…………宴会过后,徐、姜两家开始议婚。徐家请了顺王为媒人,交换了庚帖,十一娘则打了一个赤金坠双福锁片的项圈,一个赤金镶莲花纹的项圈,又从自己的首饰盒里拿了一对莲子米大小的南珠耳环,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耳环,一对赤金一点油手镯,一对赤金缠丝手镯,一枚刻着蟠桃的戒指,一枚刻着石榴花的戒指,一枚赤金镶羊脂玉葫芦的戒指,一核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装了一什盒茶叶,一什盒酒送到了姜家,做为小定之物。两家商量待姜家九小姐及笄后放大定,定婚期。事情的进展让两家人都很满意。特别是徐嗣谆被立为了世子。姜大人主动提起徐嗣谕去谨习书院读书的事。&ldo;……虽然夏季赶路特别容易疲乏,可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个时候动身,六月下旬就可到乐安。如果一切顺利,二公子还可以赶上明年春天的童子试。&rdo;徐嗣谕藉贯在燕京,如果参加童子试,年底就要回燕京。除去来回的路程,徐嗣谕剩下五个月的学习时间。而且还是在姜松从来没有见过徐嗣谕的情况之下。十一娘听着倒吸了口凉气。是姜家太急切?还是姜大人太托大?或者,姜家真有这样的把握?&ldo;……谕哥好歹跟着族学的先生读了这几年书。&rdo;徐令宜很乐观,&ldo;再有名师指点,我想延年也不是夸大之词。&rdo;延年,是姜柏的字。下了小定后,两人互相以字相称。也好,去了乐安,有些事不放下也要放下了!十一娘想到琥珀跟她说的话:&ldo;……您前脚走,秦姨娘身边的小玉后脚就去见了二少爷。二少爷遣了身边服侍的,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可晚上翻来覆去一夜没合眼。第二天起来,眼睛都是青的。吓得文竹亲自跑到流芳坞去打了泉水来给二少爷敷眼睛。&rdo;她说着,语气一顿,道,&ldo;您看,要不要换个人跟着二少爷去安乐!&rdo;&ldo;不用了。&rdo;十一娘笑道,&ldo;谁身边没有几个亲近的人,谁身边又没有几个不安份的人。去了这个,还会有那个。还不如就文竹。怎么说也是我们安过去的。她既然能念着二少爷的好,就会念着我的好。何况我们又不是要她去害二少爷。&rdo;念头闪过,十一娘道:&ldo;那我明天就帮谕哥儿收拾行李吧!&rdo;徐令宜就拉着她去看已修缮好了的正房:&ldo;……上了油漆,怕你们受不住。放上半个月,就可以搬进去了。&rdo;黑漆院门、抄手游廊、落地柱、窗棂,都重新做了油漆。进门加了一个大影壁,通往东边姨娘住的角门变成了粉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