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想再读一年。”
钱金来强忍着怒气:“要是读不出来怎么办?”
钱苹一言不发。
“我问你呢,要是你没读出来,钱苹,你算过你一年要花多少钱吗?”
王梦梅:“姐夫你这话……”
钱苹拉住小姨,勉强把目光对上父亲,声音还是软软的,却透着坚定:“我花什么钱了?”
“你去年复读交的五百块就不是钱?”
钱苹:“之前三年,我没花你们一分钱。”
钱金来一时语塞,只能怒气冲冲道:“你什么意思?现在来倒打一耙说我们当老的对你不好了?你怎么不说你连着两年都没考上?”
钱金来越想越气,想拍桌子,但又想起这不是自己家,于是愤愤的收起手,给钱苹下了最后通牒。
“你走不走?你今天要是不走,我就当没你这个闺女。至于什么复读,你想都不要想!家里供你这几年够对得起你,看看你读这么多年读了个什么出来?还不是个只知道读书的傻子!”
这书不能读了,越读,女儿越不懂事。
钱金来后悔:“当年我就不该听你妈的话让你上高中。”
兴许是这最后一句话,成了压垮钱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狠狠抹了眼泪:“那你怎么不早点掐死我!正好一了百了,连小学都不用供我!”
钱金来气的鼻孔里哼哧哼哧的大喘气。
王梦梅在旁边看的心惊肉跳,就怕把钱金来气出个好歹。
钱金来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冷笑道:“好好好!”
也不跟女儿废话,起身摔了门就走。
王梦梅本想着以一种更缓和的手段来劝说,结果到最后仍旧是一地鸡毛。不过私心来说,这些话从钱苹嘴里出来是比她来出头更好些。
钱苹瓮声瓮气的对她说:“小姨,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王梦梅打起精神:“什么话,说开了也好,小姨等会儿给你妈打个电话再说说。”
唉,怎么不是她姐来呢?她姐这人只要好好劝,在读书问题上还是好说话的。
钱苹:“小姨,我给你打欠条,这一年的费用,我一定还您。”
王梦梅佯装生气,拍了她的手:“还是个小孩子,说什么孩子气的话。”
且不说钱苹一年花不了多少钱,她现在可能挣钱了。
这个月加上卖面的钱,一千块都算说的少。
钱是人的胆。
王梦梅现在的胆子就很大。
她打电话给王梦兰,在电话里劝了十几分钟,王梦兰虽然最后还没个准话,但王梦梅知道,她姐肯定会松口。
“我姐当年就是为了一家子没读成书。”
王梦梅晚上躺在床上睡不着,跟丈夫聊起过去。
“我妈生了我俩之后才生的两个弟弟,跃东都好几岁了,我妈才生了老小跃西。”
大概是因为老来生子,她妈把王跃西看的眼珠子一般。
“那时候我跟大姐都上学,我妈就说家里活多,让我们下学一个。为了公平,还弄了两个草棵子,抽长就读,抽短就下。”
最后是王梦梅拿了短的,她哭的震天响。
“还是我姐把我的草棵子拿走了,说她下学。”
王梦梅心里沉甸甸的。
虽然她后来也没读多长,初中二年级,她姐结了婚,家里少了个帮手。同时也为了供两个弟弟上学,王梦梅也下学了。
再然后就是王跃东为了供弟弟上学,也在上完初中之后就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