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今日我站在大军之前,那我便该禀明身份。我,姓蔺,名微,熹朝名将,蔺将军独女,我手里的这把便是曾经威震三军的破军刀。我不知你们之中还有多少人念的当年为熹朝披荆斩棘,征战沙场的蔺家军,我更不知道我父亲死守熹朝的功德如今还被几人感念。但我相信,你们一定记得为了熹朝多次抵御西境,战无不胜的季将军,季琅。”说着,立于她身后的青年便抬手摘下覆脸面具,露出底下丰神俊朗的男儿容颜。青年剑眉星目,眼底神色狠厉却又格外明亮,仿佛是这天下见最最潇洒自如的少年。蔺惘然:“你们其中有人曾经是他的部将,同他一起并肩作战,有人也曾经是他所救城中的百姓。我今日所言,所行,并非是想以他年之功所做要挟。我想告诉你们,无论是季家还是蔺家,所效忠的都不是天下帝王,而是这世间的每一位百姓,为其战死沙场,征战四方,以鲜血换山河平,是我们所愿,死而无憾!”“我更相信,你们今日执剑于此,也是为了守护熹朝的河山,想要守护家中的妻儿父母。但我想问你们,熹皇与穷奇勾结,连兵南下,此举真是为了熹朝的安康吗!穷奇穷凶极恶,待拿下山川河海之后,真的会善待你们的家人吗!当年熹皇恐惧蔺、季两家,便两次设计勾结西境妖族,覆灭蔺家和季家。你们真的以为,微帝有那个本事探知我军军情吗!没有他人泄露,妖族又如何能设伏,覆灭曾经战无不克的军队。”“你们也许不相信我今日所言,也许会愤恨的认为这是我对你们的蛊惑。但我想问问你们,你们执剑于此,顶天立地,真的是为了让杀伐漫溢,血流漂杵吗!曾经有一个人告诉我,人生在世,行随意动,心之所向,已选之道,也应凭着本心去做,还要堂堂正正的走下去。将士们!我想问你们,这些年岁已过,你们心中所向的,真的是立于高位的君王吗!真的是熹皇心心念念的大王朝吗!为了帝王一家野心,放任穷奇残杀生灵,真的值得吗!熹皇所发此战真的道义、正义吗!”下一瞬,姑娘抽出腰侧的草木灵剑横于身前,剑刃划开掌心携着鲜红血珠滚如尘土,“我蔺微,以蔺家之名,在此以血盟誓,蔺家子弟在世一日,便愿以身为契,平天下乱,护百姓安!绝不负将门风骨,不负天下之托!!!!!!!!”话音毕,立于姑娘身后的青年亦是歃血为誓,单膝跪地,冷声道:“我季琅,以季家之名,在此以血盟誓,季家子弟在世一日,便愿以身为契,平天下乱,护百姓安!不负将门风骨,不负天下之托!!!!!!!!”言语掷地有声,砸于山谷之中,宛若一颗碎石激于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涟漪。蔺惘然知道,它今日所为乃是一场豪赌。自古军主所恐惧的功高盖主,不过是惧怕将领征战四方,得民心得民意,乃至超过了君王的威慑。可他们今日偏要赌一赌,他们这两家被扣上“功高盖主”而覆灭的将门,能不能担得起民心二字。他们这征战四方多年所建下的功绩,能不能震慑人心,如熹皇恐惧的一般,得民心得民意。这场豪赌也许意气用事,也许过于天真,可他们愿意赌,更愿意去相信,毕竟这是他们祖祖辈辈,血亲父母用生命所挣下的的殊荣。坚硬的寒冰慢慢碎裂,放开了被冻住的将士。然而,此时的山谷却并没有如先前那般四处杀戮。更多的是在天边熹微晨光的照射之下安静了下来。无论是微朝的军将还是熹朝的军队都将沉寂铺满了整个山谷。“破军刀……蔺家军……”一声颤抖的男音打破了谷中的寂静。那是一位有些苍老的中年将领,此时正握着手中的大刀缓缓走向那直立于地面的破军刀。男人颤抖的瞳孔缓缓扫过季琅,最终落在了如孤松般直立于地的破军刀。“真的是……破军刀!真的是破军刀!我从未想过,竟有朝一日真的能再见到这把刀!”说着,男人竟是颤抖着双膝跪于地上,“蔺将军……蔺将军!若不是你当年为我挡下一剑,想来我应该早已入了黄泉!张某感念你的恩德,本以为当年蔺家覆灭血泠峡,此生不再有可以报恩的机会。姑娘,你当真是蔺将军的小丫头?”蔺惘然心中一沉,眼眶不由红了几分,她沉着一双眼瞳,静静地看着身侧地中年男人,坚定的答道,“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像!真像!你跟你爹娘长得可真像!一看便是蔺家的孩子!”男人抖着身子缓缓站起,深深的望着她,“你可知,我今日若是停下军队,那就是背弃君主,要为天下人所不齿的!就算你是蔺家独女,就算季将军立于我面前,就算你告诉我蔺、季两家之事,皆是由熹皇所造。我又如何担得起这临阵叛国的骂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