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哑的吼声回荡在夜空之中,惊起了几只飞鸟。它们胆怯的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带着莫大的留恋,飞离了这片枯败的树林……可有些鸟儿能走,有些人却终是被绊住了脚步。季琅那不甚清明的眼瞳骤然缩紧,怔怔的盯着眼前的独孤去闲。身后为数不多的黑瞎院众胆战心惊的盯着他的背影,“走”这个词在他的大脑中不断回响。他要走吗?季琅怔怔的想。良久,他微一松手,沾满了鲜血的长剑落在了地上。他缓缓弯下身子,膝盖与大地相接,有些颓败的跪在被鲜血浸染的雪地之上。那深黑的眼瞳失了神采,就这么愣愣的盯着前面。红莲错慢步走到他面前,轻轻抬起了他的下巴,近乎温柔的轻轻摩挲。眉间落着红莲的女魔头莞尔一笑,柔声道,“我的任务是杀独孤大人,其实不必带上季将军你的。既然季将军不愿意走,那我并不介意送你们一块儿上路……”季琅意识消散之时,只见眼前一片火光,那火光中裹着一朵朵血色的红莲,妖冶却又美丽至极,盯久了,竟是让人难以分辨,那究竟是莲花还是黄泉两岸的曼珠沙华。无论那是什么,那美丽的红色终是一点点将他吞没……清净的小院之中,公孙琰有些疲累的坐在椅子上,有些惊讶的盯着眼前的青衣姑娘。姑娘身上粘了血,斑斑驳驳的粘了一块又一块,但所幸,那都不是她的血。“所以,当年蔺家之事是熹皇一手策划!微帝只是趋于形势才认了这件事!”蔺惘然眼眶发红,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仿佛这样就可以碾碎心底的所有愤恨。“客人不好了!不好了!一对兵马正往这边跑来!你们小心着些!主家吩咐了,让你们赶紧跟着我走!”秦烟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蔺惘然,那门外的声音,竟是来自那兰药坊的死探。什么兵马来了?他们怎么会暴露?蔺惘然的脑子嗡嗡直响,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动着她。她有些疑惑的盯着院子里木门,门外焦急的女声也记忆中的一个声音重合。她突然睁大了眼睛,猛的拉开木门,只见那位她从未见过的死探竟是当日她和公孙琰在难民之中救下的小姑娘!难民姑娘怎么可能那么快的成为死探!那会不会是一路上都有眼线盯着他们?那兰药坊呢?兰药坊是不是也被什么人的势力给渗透了?眼前的姑娘愣了片刻,随后热络的笑了笑,似乎是想表演一出再会恩公的戏码。谁知她那笑意未显,就被眼前的青衣姑娘当空一脚踹在胸口,下一瞬她便眼前一黑飞了出去。蔺惘然猛的关上木门,并用消瘦的后背死死压着木门,哑声道,“我们入套了。得赶紧走!”院中的几人皆是十分震惊,谁也未曾想过,这微朝绝密兰药坊竟然还能出现问题。慌乱之中,周千离压了压嗓子,语速飞快,“她刚才是想引我们出去,虽然我们没上钩,但官兵应该是真的。一定是走漏了风声,他们知道王爷在这儿!现在他们不知道我们没上钩,还有时间,我们从后面走。这屋子有秦姑娘下的龙族结界,应该能为我们争取些时间。秦姑娘,能把结界开到最大吗我们找条路突出去!”他话音一落,秦烟便快速的点了点头。龙鳞慢慢浮出她雪白的肌肤,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之中很是明显。她抬手起了几个手势,龙族结界便一点点转出,宛若一道无形的高墙,将他们死死地围在了中间。而这大墙以他们为中心,不断向外扩张,只是留给了他们一道窄窄的退路。秦烟:“走!结界能挡半炷香!从后面出去,往东郊的枯林走!”她话音一落,他们几人便飞速从院子后面闪出。蔺惘然和公孙琰的轻功本就登峰造极,而秦烟作为百鳞之长带一个周千离也不算什么。眨眼之间,四周的房屋像是残影一般向后飞去。身后传来战马踏地的声响,那声响如同雷鸣贯耳,一遍又一遍冲击着他们的心房。蔺惘然:“怎么会暴露?我潜入皇宫的时候他们没有防备,根本不知道我们的计划?现在怎么会围来?”周千离皱了皱眉头,他本身不会武功,被秦烟拽勉强跟上他们很是吃力,声音也有些发闷,“应该是那个死探,她有问题。那日她来提醒我们,闻到了我们院子里的药味,估计就确定了王爷在这儿。所以今天她带着人来围我们了!”蔺惘然:“凭药味?那不就说明他知道公孙琰的身体状况吗?这怎么可能?熹朝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卫后。”公孙琰冷冷的声音在蔺惘然耳边炸开,宛若一声惊雷,彻底唤醒了她全部的神智。是了,他们忘记了,在洛陵、龙王谷都可以隐隐看出,卫后和黑瞎院的联系。可他们谁也没想到,卫后的杀心竟然这么大,竟然不惜与外人合作,把公孙琰往熹皇的刀口下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