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愁眉苦脸做什么呢?”一双素白的布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来人年岁已经很大了,声音有些苍老,但身子依旧挺拔高大,下巴上蓄了长胡子,白花花的一长条。来人眼神亦是清明锐利,精神气很足。老人见她蹲坐在长阶上,便弯下了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白白的长胡子,玩味的顺着唇角抖了抖。蔺惘然睁着眼睛,眼底溢出了几分惊讶。她腾地一下从长阶上站起来,末了,还因为身子不稳向前倾了些许,一不小心砸在了老人家身上。白胡子老人家身量很高,被她这么一撞,装模作样的“诶呦”了一声,立刻就要吹胡子瞪眼的看她。“师傅?”蔺惘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甚至有些呆滞的捏了捏老人家的手臂。老人家勾着嘴角,眼神很是生动的闪了闪,还貌似嫌弃的拍开了蔺惘然戳上来的爪子,又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上,“你个臭丫头!没大没小了你,爪子往哪儿戳呢诶!都多久没回冰原了,亏你还敢叫我师傅!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师傅吗!”“师傅?你……你怎么来了?”蔺惘然被骂的有些结巴,可语气之中仍是带出了不少难以抑制的欣喜。连绵的雨丝无声无息的从天幕中落下,引出新雨的气息。可雨丝并未落在二人身上,老人周身隐隐散出的寒气,将连绵的细雨阻隔在外。老人家随意的掸了掸身上的斗篷,十分矜傲的拎起了蔺惘然的后衣领,不由分说的拎着她走过长阶,往屋里窜。“哼!”冰原老阁主不怎么愉快的冲蔺惘然哼了哼,跟屋内正瞧好戏的凤凰打了个愉快的照片,便自顾自的往里屋里走,“进去了再说!臭丫头!”前尘往事三月的春风并没有将涟梁潮湿的春雨带去东海,此时海面平静无风,与湛蓝无云的天幕联结在一起,一望无际。深蓝的海水之下,在那深不见底的东海海底,水族的聚居之所,平静安和的开始了新的一天。漂亮的海底珊瑚和海中洞石形成了简单的房屋,而水族的主街两边放置着一颗又一颗明亮硕大的夜明珠,点亮了深黑寂寥的深海。在主街之后,那座以红珊瑚点缀的大的院子,便是传说中的百鳞之长——龙,所居住的地方。小屋之中,一位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少女有些不耐烦的推开了一扇珊瑚门,她身后零零落落跟着几个更小些的小姑娘。那些个小姑娘许是因为年幼,化形都没怎么化利索,有的露着一条鱼尾,有的背上背着重重的龟壳,还有的伸着两条螃蟹爪,乍看之下,倒有几分诙谐。小姑娘们很是高兴的围着最中间的少女,叽叽喳喳的嚷嚷个不停,仿佛那少女时她们之中的孩子王。可中间的蓝衣少女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着冲去更深处的内屋,引得身后的小姑娘们不怎么愉悦的吱呀乱叫。秦烟因为多次显露龙身,被族长狠狠罚了四年禁闭。这本没什么,毕竟龙寿极长,四年于她而言不痛不痒,根本没什么关系。但偏偏她心里埋着事儿,这事儿整整瘪了四年,这会儿好不容易出来了,当然是要去找族长说个清楚!她快憋死了好吗!她气鼓鼓的冲进海底深处那座坠满了夜明珠的小屋,毫不客气的一把掀开珊瑚门,冲着里面的人大吼了一声,“舅舅你再关我!我就离海出走!”小屋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照明用的夜明珠,便是一个朴素的床榻。里面的人穿着一身墨绿色长袍,此时正端坐在小屋中央。这人皮肤素白,墨黑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冠于顶,两鬓有些微微发白,可面容却依旧十分年轻,与人间二十几岁的青年无二。他盘腿坐在小屋中央,四周强大的灵气伴着流动的海水在他周身环绕,自然而然的将外界的一切阻隔开来。男人被秦烟吵到了修炼也不气恼,只是不咸不淡的瞥了她一眼,一双赤金色的眼瞳与墨绿衣袍上的金线纹饰相互呼应,不由生出几分威严来。“你又胡闹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稳重,仿佛是一个智慧的老者。秦烟不怎么服气的窜到男人面前,继续梗着脖子冲他瞎嚷嚷,“舅舅你四年前为什么要压着我回来!蚀心珠还在穷奇手里,我们不管了吗?”男人面色微动,只是淡淡的移开了视线,抬手揉了揉秦烟毛茸茸的脑袋。他的十指很是修长,只是左手食指的根部有圈深色长疤,似是曾将指骨斩断复又生出的痕迹。“不是不管。”他低低的念了句,“有人偷了我们东海的圣物蚀心珠两百年余年,又不好好保管,如今叫蚀心珠落去了穷奇手里。难道他们现在吃点儿苦不是应该的吗?”说着,他轻轻眨了眨金色的眼瞳,竟多出了几分俏皮的意味来,“四年前派你出去,我本也没指望你能寻回来,只是想让你看看蚀心珠究竟有没有落尽穷奇手里。如今既然已经知晓了蚀心珠明确的取向,自是有办法寻回的。你放心,天道都看着呢,机缘总会转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