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扛着大刀的大汉,手里拿着一把刚上的牛肉,就那么跨坐在长凳上嚼肉。他脸上有道很长的疤,是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亡命徒的凶性。此时,他正微眯着眼睛,神色古怪的看着角落里坐着那个青衣女子。她就缩在小角落里,身形非常消瘦,但整个背脊却如同一根劲松一般,挺拔坚韧。女子微微低着头,只露出一个白皙冷峻的侧脸,同他们几个糙汉子都不一样,看上去细皮嫩肉的,一打眼儿,就知道没经过西边风沙的摧残。总之,这女子整个人都与这小破旅馆,和他们几个亡命徒显得格格不入。“老大?你听过飞霜令没?”旁边的小弟大概是有些坐不住了,所以干脆大着胆子凑上来闲聊了。那大汉眼睛还一直盯着前面的姑娘,闻言只是漫不经心的偏了偏头,“怎么了?你个混球也对江湖事情感兴趣?”那小弟贼兮兮的笑了笑,答道:“谁没个江湖梦啊?不过老大你放心,我现在肯定更喜欢银子!嘿嘿,不过这飞霜令的事情还真是好玩,老大要不要听听?”那疤痕大汉嚼了口肉,轻轻扬了扬眉毛,示意他继续说。小弟获了准儿,自然是立马屁颠屁颠的凑过来讲故事,整张脸都在用力,贱兮兮的学着那些个说书先生的神态,“这天下都知道,四年前飞霜令领着一大波人截法场,把南边的琰王爷给截了出来,那可是被传的神乎其神了!”他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继续道:“这熹朝的老皇帝都快气死了,这不,谁都以为飞霜令算是倒戈到南边了吗?谁知道一年后,这南边大王爷娶亲,娶那个太医院掌院的女儿作侧妃。结果这个飞霜令从天而降,竟然把那未过门的娇娘子给一剑刺死在了轿子里!老大!更奇的你知道吗?那大王爷和微帝硬是一声不吭,竟然半点追责都没有。人家都说里面儿有猫腻,竟然连皇帝老儿都这么憋屈!哈哈哈哈哈哈!”这小弟说的哈哈大笑,可那疤痕大汉半点儿反应也没有,依旧是饶有兴致的看着那角落里的青衣女子。半晌,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干脆踱着懒懒散散的步子,凑了过去。反正他疤爷儿已经好久没尝过新鲜姑娘的滋味了,在这儿试一试就算是春宵一度了!他勾了勾唇角,那双布着薄茧的手就那么轻飘飘的搭上了那女子的肩膀。谁知道,他手刚一放上去,就无端觉出一股寒意。毕竟亡命徒也做了这么久,对危险有起码的感知,疤爷儿当即脱了手往后退了一步,开始谨慎的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子。那青衣女子冷冷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而此时,他才算是看清楚。那青衣女子腰侧挂着一把剑鞘碧绿,白玉为柄的长剑,浑身上下更是都透着一股摄人寒意。女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推开他,不发一言的朝客房走。但不知是为什么,疤爷儿竟是莫名觉得恐惧,甚至差点无声的发起抖来。那小弟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门心思要讨好自己的头儿,所以嘻嘻哈哈的凑了上来,眼神露骨的扫了眼那青衣女子的腰身,“怎么了?老大要是喜欢,兄弟哥几个儿,晚上就给老大绑来。”大汉恶狠狠的盯了这小弟一眼,“闭嘴,通知兄弟几个,今天都安分点。出来混了这么久了,还没点眼力,你看那把剑,是普通的剑吗?别没事找事!”小弟悻悻然的缩了缩脖子,心里嘀咕不休,半点没看出那把剑有什么厉害的,最多也只是贵点而已。蔺惘然没心思理下面那群亡命徒,她前段时间查到晃山钟的消息,怀疑他就躲在西平狼山里,就一路往西边儿追。这黑瞎院的魔头和西边的穷奇一直有联系,加上蚀心珠的关系,牵扯甚大。此番有幸既然寻到消息了,她便干脆过来一并解决了,免得以后后患无穷。她冷着脸进了屋子,打算在客房之中简单的修养一下生息。这北地的风沙很大,客栈又小,根本是疏于打理,地上已经蒙起了一层厚厚的黄沙。而木门一开,黄沙便兴奋的飞了起来,欢呼雀跃的糊了她满脸。蔺惘然当即被呛得一阵咳嗽,呛得她眼底无端起了一层水雾,视线都有些模糊。恍惚间,她似乎看见一个蓝色的身影,那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屋角里。风沙鼓的太大,带起了他一段衣衫,也吹起了那人身上那股独特的气味。她几乎看的迷了眼睛,心脏不断鼓动,眼底无端生出些许热意。眼前的蓝衫人听到她的动静,笑着回头看她,谁知一转头便见到蔺惘然眼眶微红,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那感觉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生生成了个了无生气的石雕。蓝衫人抱歉的笑了笑,随手搬了个破板凳坐下,“背影有那么像吗?至于每次都认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