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惘然睁了睁眼睛,耳边只徒留箭矢呼啸长空的响声。刚才那一瞬,她都快要怀疑眼前这个凤眼青年使的是公孙琰的那招飞沙走石了!可很快,周深密布的妖力把她拽回了现实,这不是飞沙走石,这只是妖力!因为妖力过于强劲,从而无声无息的将妖力溶于风雪之中,从而达到飞沙走石的效果。她心中大震,几乎要握不住草木剑。因为若是她猜的没错,这个凤眼青年便是黑瞎院传说中唯一的主使——迎风雁。她几乎要从喉头挤出一声嗤笑来,实在是不由感叹,熹皇这一次的大手笔!下一秒,她没有半点犹疑再一次飞身而起,与迎风雁的白剑交织在一起。同时,晃山钟和清平竹身形一动,如鬼魅般前冲,竹笛一转,如剑般凌空刺向公孙琰。谁知竹笛还未及公孙琰,一声龙啸呼啸而来,青灰色的巨龙一甩巨大的龙尾,携着二人置于其后。接着,带血的龙爪前扑一下扣紧逼来的晃山钟,不顾其散出的妖气早已将龙爪搅了个血肉模糊。青龙一声大吼,逼退围来的清平竹,接着龙爪一甩,将晃山钟凌空丢了出去!另一边,迎风雁不愧是黑瞎院唯一的主使,不论是心计还是妖力都是一等一的。他的剑法几乎融合了百家之长,根本寻不到规律和路数,无论何种剑法与其交织,都会被其如同鬼魅的打发压的喘不过气来。唯一的办法便是由灵力压制,可偏偏蔺惘然的那些灵力根本不够迎风雁看的。不一会儿,她身上便多了几道可怖的剑上,肩背上那到自肩膀滑至腰际的剑痕更是可怖之极,鲜红的血液浸透青色的衣衫,晕染至整个背部,硬是将青衫染成了血色。她眼前越发模糊,几乎是凭着本能在与迎风雁缠斗。耳边凄厉的龙啸一声比一声衰落,显然秦烟也已经被清平竹和晃山钟逼至了绝境。那股莫大的悲恸再一次袭卷了她的五脏六腑,那被冷硬坚冰保护着的柔软心脏,更是从内部引出裂痕,涓涓的留着血。恍惚之间,迎风雁一掌拍至她的胸口,逼她呕出一口新血。血珠挂在她的唇角一滴滴的向下落,她的眼睛已经不太清明了,只能模模糊糊的抬头看见那漂亮的风眼微扬,露出里面的讥诮与不屑。她脱力般的伏在雪地之上,唇角抑制不住的鲜血不住下滑,脖颈上的冰凉触感唤回了她仅有的一丝神智。人终有穷尽……所以她这是到陌路了吗?她有些艰难的抬了抬眼皮,入眼的依旧是那一袭蓝衫。那人垂在背脊上的长发被北地的风雪吹起,不知不觉间裹了许多的新雪。他深深的低着头,只留下一段苍白的侧脸,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的绞着手心,几乎要压出血来。她始终明白,被那人搅碎在手心的,是心脏里的哀恸,是不甘、是悔恨。可不知怎么的,她这个将死之人,竟然生不出半点愤恨。她只是费力的看着他,微微的动了动疲累至极的指尖,似乎是想穿过这无边的风雪,温柔的覆上那人的手背,一点点卸下他绞紧手心的狠力……罢了,再看一眼,再看一眼……就一眼便走吧……她想。她缓缓闭上眼,静静等着脖颈之上最后的痛觉。可不知为什么明明神智在不断涣散,气息也在一点点衰落,可一闭眼,入定心法竟是不由自主的转出,把身边的一切压成极致的幽静。恍惚间,她听见了遥远的虚空之中,那她熟悉万分的声音。那声音一如记忆中一般温柔舒朗,像是三月的春分,无声无息的侵入人心,带去了一片暖人的春意。“照顾好她。”那个声音如是说。我此生无牵无挂,一身虚名被不断放大利用,所受的敬仰与尊敬,本也是上位君王的一场手段。我生来不详,娘亲为我舍去千年修为,师傅本是世外神明,却偏偏被我拖拽着缩在这红尘之中。荒唐大梦一般混了二十多年,虽自诩有几个真心朋友,只是他们自有家人亲友,无需我过多担忧。师傅更是高高在上,若还需要我等忧心,恐怕会让他老人家气上许久。此一生,每一步都如同行走在悬崖之上,摇摇欲坠,畏首畏尾。如今行至终局,回首这荒唐一梦,竟只有一人落于心上。那人青衣倩影,性子倔强冲动,却是捧着一颗干干净净的心肠,可惜雪中白首之梦终是一场泡影。还请上苍听我祈求,送她一条太平大道,只愿她平安喜乐。蔺惘然没有等到脖颈之上的剧痛,她等到了那割破风雪,刺穿所有妖力的疾风。那风宛如利剑,势不可挡,携着北地特有的凛冽寒气,劈空而来。置于她脖上的长剑,被瞬间震开。迎风雁被其逼退数米,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巨龙身后缓缓走出的蓝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