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今天她才发现命运给她开了一个玩笑。爹娘临终前的嘱咐还一遍遍的回荡在耳边,他们教导她要以百姓为重,要以长剑护天下安康,只有天下平了这世道才能安。是这样的蔺家,坚信着平天下抚百姓的信念,挂上王旗,为熹朝征战每一寸疆土。用他们的血肉去争一片太平盛世,用他们的生命以战平乱世硝烟。他们杀伐却又不残忍,以战神的荣姿站在熹朝的百姓面前,告诉他们,蔺家迟早会把他们所希望的太平送给他们。到时候便没有分散的国,没有进犯的妖族,一把破军便可抵御千般罪恶。可便是这样的蔺家,竟然是败于他们的帝王。功高盖主,这轻飘飘的四个字,便让熹皇不顾蔺家挣下的所有荣誉,带来的所有功绩,把为了熹朝鞠躬尽瘁的蔺家军推进了暗无天日的血泠峡中。什么将门风骨,什么战神英姿,在帝王心术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亏她还曾经以为,熹皇不会自断一臂毁去为他征战为他防守的蔺家、季家。现在看来,她实在是太天真了,在帝王之路面前,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在权利诱惑面前,微帝不惜把自己的亲儿子架作凝聚百姓的工具,熹皇自断一臂和西境妖族合作有什么稀奇的!蔺惘然靠着墙壁,心脏不断鼓动,脑内叫嚣着的恨意几乎要压垮老阁主的那些教诲。她恨不得立马就提着手里的草木剑冲进去,把里面那一条条被欲望浸染的臭虫都砍个一干二净!用这把名为草木的利剑告诉他们,人命不是他们帝王之路上的绊脚石,他们这些被权利腐蚀透彻的怪物,没有资格视那些干干净净的将士为草芥,更没有资格让外面那些善良的百姓俯首称臣!他们不配!不配!她胸腔里的戾气越积越重,眼眶也是越睁越红,可也正是这般,四周的寒气受她心底戾气所引动,不断的四散开来。等她反应过来,身后那层墙壁已经覆上了一层寒冰。灵力外泄,屋里面还有红莲错这样的绝世高手,她心道不好。蔺惘然收回神智,压下胸腔里的恨意,足尖一点,跃了出去。可终究还是太晚了,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宛若鬼魅一般,几个点足就跃至她的面前。红莲错嘴角带笑,双手一转,两掌已经翻出,强大的内力震开她的黑衣,露出里面如血般赤红的纱裙。蔺惘然反应很快,她身形微侧,避开袭来的掌风。接着,草木转出鞘中,直刺长空。她手里凝了十成力,二重寒力以霸道的寒气破开红莲错的内力,将将要刺穿那双肉掌。可红莲错毕竟是个可争天下第一的绝世高手,她足尖一闪,两掌转出,飞身而过,绕到蔺惘然的身后。同时四面嘈杂的脚步声传来,禁军从皇宫的各处集合而至,弓弩已经架起,直直的对着黑暗中的蔺惘然。她眼神微微一动,手指绞紧草木剑柄,沉下心神。若只是熹朝禁军还好说,以她如今的二重寒意要从中闯出去还不算难,可偏偏孔雀台的执行使洪错便是红莲错。有这天下第一的女魔头拦路,还有这飞天的箭矢,那就有些难办了。蔺惘然手腕转动,足点“落叶”,飞身而起,借着四周鼓动的寒风,将浑身上下的所有冰力都融于其中。下一秒,冰霜剑法起,隔着寒风,她以游离之姿绕开红莲错的攻击。之前在城外她便摸过红莲错的弱点,既然她在城外尚不敢动用红莲业火,更何况是在这皇城之中。她以寒风为盾避开红莲错的掌,接着将二重寒力提到最大,她如今戾气未消,寒气中也带着几分煞气,更显凌厉。她眼尾一段带着淡淡的飞红,轻飘飘的扫过了地上那一身黄袍的帝王。蔺惘然心下一动,冰霜剑法斩雪一式骤起,身形破开寒风,长剑横劈而下!红莲错收掌后又起,掌中红莲妖艳,一瞬将她这汹涌的剑式破了个干净!可蔺惘然却不按常理,她脚踩“落叶”直直滑了出去,同时,禁军弓弩齐发,从四面八方向她压来。她四周有寒气护体,一把草木剑更是舞的出神入化,轻功更是诡妙至极。那些寻常禁军还未看清她的身形,那发出的箭便都被拦腰斩断,从空中落下。夜幕之中,寒气悄然裹上每一支下落的箭矢,接着,受二重寒意影响所有箭矢都堪堪停在了半空。下一瞬,草木剑起,带着剑意横向一转,所有的箭矢都被剑意驱动,齐刷刷的朝着那黄袍帝王的方向冲去。那些个禁军都是大惊,立马手忙脚乱的举起铁盾护在熹皇周围。被蔺惘然甩在身后的红莲错也顾不得攻击,只能飞身而下,立于万箭之前。她双手合十转出一朵熠熠生辉的红莲,那红莲瞬间分崩离析,变出数万点小火星飞向空中的每一根断箭。那红莲业火缓缓将空中的飞箭吞噬干净,缥缈的火星虚虚落在地上,点燃了一点点枯草。他们知道,落于地上的小火星,将在长长的时间里,永远永远的燃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