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人略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青衫姑娘,明明内伤严重,站都站不稳,可偏偏单薄的身子依旧不断坚持着,人亦如剑,伶俐非常。他心中情绪不断翻涌,第一次,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战神血脉。遇强则强,永不言败!可他也没愣多久,反应过来后几掌翻出,再一次逼向西江月。那西江月断了一条胳膊,功力大减,一手还握着长盒,加上被两人围攻,很快左右受制,根本支持不下去。他浑身上下都是冰刃割出来的小伤口,还渗着血,样貌十分可怖,嘴角更是不断地溢出鲜血,而周围的妖气也一点点衰败下来,眼看就要耗尽。突然,西江月疯了一般点足向上,生挨了一剑一掌,他笑的极为癫狂,直叫人不寒而栗。西江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龙王谷竟是我的埋骨之地!小姑娘,你砍我手臂,我自是与你不共戴天!想要龙骨救你的小情郎!你做梦!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黑瞎院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话音一落,他突然掷出长盒,后面的蔺惘然心神巨震,可根本来不及阻止,西江月早已一掌打出,木盒受他全力一掌,瞬间分崩离析。里面的龙骨也在这掌下,断成了两截!蔺惘然眼眶睁的通红,里面恨意翻涌紧,她咬着后槽牙,身上青衫上皆是斑斑驳驳的血迹,俨然是个人间阎罗。一瞬间,她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全部被那断成两截的龙骨填满,眼前白光一片,耳朵边各种声音纷杂,十分恼人。“只有整截的龙骨有用。”“我跟你回去。回去了,就不走了。”“王爷从小……”“若是蚀心珠还在,说不定……”等她清醒过来,草木已经一剑横穿西江月的胸口,那翻天覆地的魔头睁着一双灰白的眼睛,嘴角还是带着诡异的笑,可早已没有气息。这一剑,蔺惘然用了全力,加上刚才隐隐有走火入魔之势,寒气达到了极致。被草木刺穿的心口一点点开始结冰,最后西江月整个人都裹在寒冰之中,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冰人。蔺惘然猛吸了一口气,拔出草木,下一刻,西江月于空中坠落砸在地上,冰面裂开,他亦如那叶璃一般连着血肉在冰中碎成了一块有一块。其中一块血肉连着一只眼珠,依旧含着讥讽的笑意,诡异非常……未等她收回理智,身后的白衣人一掌袭来,直取她后背。蔺惘然脑袋还在发懵,没躲过去,掌风直接就贴上了后背。所幸这掌并不凶险,只是虚虚的把她推向一边。白衣人飞身而下,一把握上半截龙骨,头也不回的向前略去,带着周围持弓的黑衣人一齐消失在了夜色里。待到公孙琰紧赶慢赶,总算寻到人的时候。只瞧见那青衫的姑娘独立在月色之下,一手握着草木剑,一手握着半截龙骨。单薄的身子似乎就要被这东海的海风吹倒,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另一边,西江月稀碎的尸身还倒在旁边,没有生息,再也不似那个呼风唤雨,无恶不作,令江湖人为之胆寒的西江之月。只是魔头终归是魔头,恶之一字,饶是死都要在人心上刻上一条又一条深重的疤痕。他不是没想过这样的结局,二十几年的光阴里,他早就习惯了自己的蜉蝣之命。所以对于龙骨一说也表现得不痛不痒,似乎死亡已经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可他看着那青衫姑娘的背影,还有那断了的半截龙骨,竟是有些不甘心。好像只要是碰上蔺惘然,他就有数不清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生在帝王家,一颗心早早被权谋算计浸染,不似她一般澄净;不甘心自己命若蜉蝣,下一秒也许就要和这个眼睛亮亮的漂亮姑娘告别。是了,他有太多太多的不甘心。也许他是不愿意死的,也许他只是感伤自己终究不能多陪她些日子。望着蔺惘然身后那道触目惊心的剑伤,还有青衫上斑斑驳驳的血迹,公孙琰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住了。他何德何能,何德何能一出生就要母亲为他护他自戕而死,何德何能要盘于九天的凤凰降世劳心劳力的照顾他,何德何能让这个冰雪里来的姑娘,抛下那颗干干净净的心,不顾安危的为自己夺龙骨续命。所有的情绪翻滚在心口,压的他难以喘息,不知不觉间,那狭长的双眼竟是通红一片,似乎下一秒就有泪从中滑落。他艰难的动了动喉咙,半天才堪堪发出声响,“阿微……”眼前的姑娘怔了一下才缓缓的转过身来,握着龙骨的手不住发抖,一双眼睛亦是通红一片。可是她始终没有落泪,什么也没有,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用漂亮的眼睛深深的看着他,一眨不眨。下一瞬,青衫浮动,那人一步一步的朝着公孙琰走去,许是因为伤的太重,脚步有些虚浮,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竟是一个踉跄,有些狼狈的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