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笑着扬了扬眉,看着飞琅将军恼火的往院墙外飞,认命的把他拽了下来。白发男人靠着墙根有些迷茫的收回视线,那些君王野心,季琅的句句规劝,还有那人笑的桀骜不驯,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不断地晃悠。侍童一直伏在地上,胆怯的抬眼看了自己的主上。那向来云淡风轻的主上两眼失神的盯着那纸书信,前几日还冷哼着“一个将军而已”,如今竟是这般失魂落魄。他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往前凑了凑。突然,自己的主上骤然动了一下,猛的抓着书信站了起来,眼底划过他始终都看不懂的坚定。侍童小声问道,“那主上,我们是回盛安还是继续夺龙骨?”白发男人背对着他站着,隐在黑暗中,只能看见一个阴骘的轮廓,男人的声音很冷,似是裹上了千年不化的冰雪,“改变计划,不在点灯会现身,暗地埋伏。不论最后龙骨鞭被谁得到了,你们只需要奉行一个字。抢!”小童一怔,低低的道了声“是”,可心里的疑惑却依旧七上八下的翻个不停。莫不是他们主上真是什么冷血无情的怪物,明知季将军身死,仍能一心执着于龙骨鞭这般象征之物他深深的低着头,突然觉得季将军一句无心的话真真是不错的。帝王路终究是不归路。点灯盛会“哥,你要不要去东海海岸看看”陈烨生被他一声“哥”吓的差点没从轮椅上摔下来,他有些头皮发麻的往后缩着脖子,四处环顾了下确定自己没在梦里。那就奇怪了这白衣服的小子,不从来都是顶着一张臭脸,谁靠近他打谁的吗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开始叫自己哥了,这是开始学为人之礼了他只得尴尬的笑了笑,“那日你们在琉璃岛我在海边坐了快一天,就不去了。呵呵。”赵锋局促的收了笑,整张脸都隐没在阴影你,手心不自主的绞紧,连向来直挺的脊背都带了些许的僵硬,半天他才从口中挤出一丝非常轻的“谢谢”。陈烨生一愣,也没吱声,只是微微抬着头,等他的下文。赵锋:“谢谢你,当年舍命救我……”“那日也是,是你给我们开了生门……”“还有!你曾经跟我说过……本心纯粹,以真意展之,不愤慨,不怨恨,才能窥见天光。这也谢谢你……”“我以前一直很浮躁,一直不明白……”“总之,谢谢……很多很多……”他声音很轻,对于一个世家高门的公子而言,道谢虽是礼仪,但如此这般掏心窝的感谢之语估计是断难说出口的。赵锋别别扭扭的把话说完,这才深深吐出一口气,似是放松了很多。陈烨生本想意思意思回句“谬赞”,但望着白衣少年那双眼睛,竟是莫名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赵锋以前的眼里都是狠厉,一点也不柔和,可是现在却多了一份平和的坚毅。这三年,许多、许多人都成长了,赵锋不再是当年那个有些浮躁的高岭之花了,蔺惘然更不是小时候那个冲动却只会吃瘪的哑巴小姑娘了!时间明明走的没有那么快,但不知不觉间,它还是打磨了少年们的心性,或坚定,或温和,不断地向未来前进。他有些自嘲的低了头,这些年他像是一个旁观者,冷冷的看着别人的变化,而自己永远坐在这轮椅上,心不动,行不动。他没觉得自己坐在轮椅上就是个残废了,扪心自问,他没有蔺惘然那样的少年热血,更不是赵锋这样的官家孩子,自小都对百姓和天下有一定的认识。他惯是冷漠的,现在也是这样,救人不过举手之劳,救与不救其实对他都不会有太多触动。可赵锋的一席话却将他生生扯回了三年前,他究竟为什么点毕方火一把毕方火,落了个脊柱尽损,结果实在是得不偿失。虽说小师妹的命算是一个点,但说到底还是被当年的那些少年热忱打动了。陈烨生低头笑了笑,终是没有再说话。蔺惘然从墙后窜出来,“落叶”飘落,轻轻巧巧,但脸上却不是这么轻巧。她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含着淡淡的愠怒,一看就是快发作的样子。陈烨生自知自家小师妹的脾气,坐在轮椅上不动声色的推了推赵锋的背,逃离了那人形火柱。若是愤怒有实质,估计蔺惘然已经把这条街都烧着了。“阿微!不是,你听我说!”里面追出个人,蓝衣蓝衫,眉眼清冷出尘,宛若仙人,只是仙人此时气喘吁吁的跑出来,神色因为久病而显得颇为疲惫。他满脸纠结,但那双狭长的桃花眼里却是存着浅浅的笑意,活像只狡黠的狐狸。蔺惘然猛的转身,草木竟然就顺了出去,那绿色的长剑裹在漂亮的剑鞘里,此时被蔺惘然握在手里,像极了块板砖,似是下一秒就要被丢出去!一点剑的尊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