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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7章(第1页)

九月初五,陈操之携两位娇妻回到陈家坞,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陈操之双娶南北两大门阀女郎为妻,现在风风光光回来祭祖了,十五岁时他辞别母亲带着来德和小盛前往吴郡游学,那时陈操之还面临成丁服徭役的困难、孀嫂几被逼改嫁、三等士族褚氏和县上的鲁主簿族欲侵剥其田产……六年过去了,他由一介寒门士子擢升为州司马、鹰扬将军,钱唐陈氏也成为了士族,并且家族地位飚升,已成为继吴郡四姓、会稽四姓之后的新兴大族,家族田产更是由六年前的区区三十多顷薄田骤增为四百多顷。而当年的褚氏和鲁氏沦为兵户贱籍,兴亡荣衰何异于沧海桑田?初六壬子日,玉皇山,松柏苍翠,陵园静穆,陈操之与两位妻子陆葳蕤和谢道韫来此祭拜先父陈肃和先母李氏,谢道韫以前男装祝英台时曾随陈操之来此祭拜过,那时是友人的身份,现在是陈氏之媳的身份,自然是大不一样——陆葳蕤自十六岁夏天来钱唐拜见过陈母李氏后,再未来过钱唐,陈母李氏的葬礼她也只能派短锄代她来尽一份孝礼,想着陈母李氏的慈爱,“好孩子”的声音言犹在耳,而今已墓拱,触景伤情,不禁泪水涟涟——一边的丁幼微柔声劝慰道:“葳蕤不必过于伤心,阿姑非常喜欢你,阿姑临终时还挂念着小郎与你的婚事,今日你与小郎前来祭拜,阿姑地下有知,定然欣慰开怀。”祭拜之后,陆、谢二女列籍钱唐陈氏宗谱,自此正式成为钱唐陈氏家族的一员,当夜,陈家坞大摆筵席,除陈氏族人外,凡陈氏的荫户、佃农、工匠每户都领到肉五斤、布一匹,这算是新来的两位小主母对众人的赏赐,陈家坞上下自是欢声雷动,皆大欢喜。因陈操之初十便要离开钱唐启程去京口,所以祭祖后的次日,丁幼微便与陆葳蕤、谢道韫商议,让陈操之纳小婵为妾。陆、谢二女皆知这是陈母李氏的遗愿,小婵温婉细心,服侍陈操之多年,早该收入房中了,只因陈操之未娶妻,耽误至今,前年七夕,谢道韫无意中隔墙听到小婵对天孙娘娘的祷告,很是感动,彼时贵族男子虽然只有一妻,但姬妾有多至数十者,陈操之清心寡欲实在难得,谢道韫、陆葳蕤当然不希望夫君像那些放荡男子那样广蓄姬妾、寻欢作乐,但纳小婵为妾她二人都不会反对的。纳妾不比娶妻,当日决定,当夜便可成好事,但丁幼微并没有这般轻贱小婵,她择定初八吉时,命人在方形坞堡西院为小婵独辟一室作为婚房,又请人为小婵开脸梳妆,小婵坐在室内由开脸的妇人为她绞面,阿秀、雨燕、清枝陪着她,为她梳妆打扮,说些祝福的话,小婵像是被人抬着架着一般晃晃悠悠、云里雾里,什么都想不了,只觉得快活得想要掉眼泪——小婵由阿秀、雨燕陪着去祖堂拜见陈氏长辈,老族长陈咸说了些祖训家规,无非是要礼敬陆、谢两位夫人,服侍好夫君,不得谄媚争宠云云,然后又去拜见西楼少主母丁幼微和两位小主母,陆葳蕤、谢道韫对小婵都颇礼遇,当然,陆葳蕤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称呼小婵姐姐了,只称呼小婵——秋夜已深,红烛高烧,锦幄低垂,小婵晕晕乎乎跪坐在大床上,看着面对面的操之小郎君,忽然醒悟,含羞道:“小郎君,小婵服侍你歇息吧。”陈操之望着这个年已二十七岁的小婵,若在后世,还是花样年华,不愁婚嫁,但在东晋,二十七岁女子未嫁的少之又少,除非是出家为道为尼的,当然,小婵并不显老,圆圆的脸蛋白皙粉嫩,性情温柔,神态尤为可亲,相处多年,陈操之对小婵当然是有感情的,这是一种亲情,但这又何妨他纳小婵为妾,爱情不是也要转为亲情才更加坚固永久吗,他愿意让小婵与他在一起,给小婵一个名份,就是妾也是一个名份——小婵红着脸来服侍陈操之宽衣解带,这不是宛然洛神赋中人慕容恪病逝的消息短短半月便传到了姑孰西府,桓温大喜,一切皆如陈操之所料,北伐前景一片光明,桓温立即命人召荆襄的桓豁、京口的桓熙、陈操之、桓石秀,以及建康的郗超至姑孰议事——十月二十五日,荆州刺史桓豁遣其心腹大将征虏将军朱序、建武将军谢玄乘舟抵达姑孰,代他参加这次重要的北伐谋会,前一日,桓熙、桓石秀、陈操之也乘舟逆行到了西府,郗超也于同日到达——十月冬阳暖暖,桓温在大将军府内院棠棣树下张席设案,与郗超、朱序、桓熙、陈操之等人共议北伐大计,桓温道:“慕容恪临终力荐其弟慕容垂为伪燕大司马,然伪燕太后可足浑氏与太傅慕容评不允,出慕容垂镇鲁阳,慕容垂自是心怀怨愤,伪燕国政不谐、权臣内斗,此天赐吾北伐良机也,中原之地,吾必取之。”桓温只对慕容恪心怀忌惮,对慕容垂则没有足够的重视。现在慕容恪已死,桓温自是无所畏惧,但陈操之却是知道慕容垂的厉害,当即道:“明公万勿轻视慕容垂,此人十三岁入军伍,屡立战功,其兄慕容恪深奇之,自叹不如,尝言慕容垂将相之才十倍于他,慕容垂现镇鲁阳,正扼我军北上之路,欲北伐成功,必先除此人。”桓温大笑道:“陈掾有诸葛武侯之才智,却也有武侯之谨慎,慕容垂,竖子耳,吾大军水陆并进,定先取鲁阳、斩慕容垂以震慑鲜卑群胡!”陈操见桓温这么轻视慕容垂,深感忧虑,桓温的枋头之败固然是因为慕容垂用兵如神,另一个败因是桓温刚愎自用,自恃生平战无不胜,对郗超的两度献计不予采纳,若明年北伐时,桓温宿命难逃,依旧要一意孤行,不听劝谏,那北伐失败的可能性依然非常大,慕容垂必须先期除掉,陈操之有自知之明,两阵对阵,面对慕容恪他绝没有多少取胜的把握,陈操之不能因为知道枋头之战的败因就敢说能战胜慕容垂,战事不会像枋头之战那般重演以便陈操之纠正错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以慕容垂的军事谋略,他会设计出另一个精妙的战役,这绝不是陈操之能预料和掌控的,所以,上上策就是北伐之前就除掉慕容垂,然而,计将安出?陈操之恳切道:“明公听在下一言,今伪燕权臣相争,若明公率众急攻之,其必一致对外,慕容垂请缨出战,兵权将集于慕容垂之手,必成明公劲敌,何若再施离间之计,让慕容垂与燕室彻底反目,如此燕国民心、军心都将大挫,明公北伐时岂不是扫除了一强敌、更增胜算?”郗超亦道:“子重所言极是,若能以离间计再致燕国内乱,更胜雄兵十万。”桓温对陈操之的智略是相当信任的,点头道:“陈掾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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