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谢安忽然眉头一皱,说道:“近来建康有传言,那陆氏女将入宫侍奉皇帝,并且有望成为陈情表五月初九日一早,张彤云正在顾府小园看着丫环们侍弄花草,那两盆名贵的素心兰开得正好,叶如绿剑,花多葶长,蕙香馥郁,张彤云准备画一幅素心兰派人送去姑孰给顾恺之看,又觉独自作画寂寞,想邀葳蕤来与她一起赏花作画,消此长夏,但昨日傍晚派去陆府的人回复说,陆小娘子近日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呆在府中——张彤云秀眉蹙起,心道:“葳蕤又被她伯父禁足了,陈郎君又不在建康,为什么又不让葳蕤外出?上月都还能出来的——”既然葳蕤不能出府,张彤云便准备去陆府探望葳蕤,还有姑母张文纨和两个月大的陆小郎君,那两盆素心兰也带上,虽然陆府奇花异卉甚多,但不见得有比这两盆素心兰更好的夏兰。这时一位顾府管事带了一个面生的婢女进来,说是顾郎君在西府的同僚祝英台有顾郎君的书信要亲自交给小顾夫人。张彤云知道祝英台是西府参军,两个月前顾恺之就是与陈操之、祝英台等人同路去姑孰的,只是夫君顾长康前日才派了人送了信和十匹白苎回来,怎么又托祝参军带信回来?有何急事?张彤云问知那婢女名叫柳絮,从柳絮手里接过信,便抽信展开来看,张彤云乍一看就知道不是长康的笔迹,诧异地看了柳絮一眼,柳絮低声道:“是关于陆小娘子的事,请夫人细看此信。”张彤云颇为狐疑,就立在花树下看谢道韫写来的信,张彤云喜静,平日深居简出,并不知近来建康城中关于陆葳蕤要进宫的传言,顾悯之虽然有所耳闻,但这毕竟只是不确定的流言,所以也没有告诉侄媳张彤云,现在谢道韫的信却是说得很清楚,谢道韫认为这流言是陆禽受其父陆始指使散布的,庾皇后百日丧期即将结束,陆始父子先放出风声,试探朝野反应,看以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为首的南渡士族是否会强烈反对三吴士族之女为皇后,因为以皇帝司马奕现在的后宫来看,还没有那个嫔妃的家族地位能超过吴郡陆氏,所以陆氏女郎只要入宫,那么不须多少时日,被册封为皇后是很自然的事——陆始、陆禽敢这般制造舆论,想必是已经得到皇帝司马奕的默许了,看来皇帝司马奕也急需要一个强大的外戚家族的支持,江东大族中也只有陆氏家族的陆始敢于对抗桓温,这是司马奕最需要的,因为无论是二王家族还是陈郡谢氏,都只知见风使舵,对桓温是攀附多于疏远,王坦之、谢玄不都在桓氏幕府为吏吗?——张彤云起先是惊得花容失色,她知道葳蕤的性子,自是宁死不从的,而现在陈操之又在数千里外,这样一想,张彤云顿时急出一身细汗,然而再往下看这个祝参军的信,张彤云渐渐安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