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争议着,最后决定一半烤着吃,一半煮着吃,而年轻的商人虽有些不舍,却只能任凭它被大家分着吃了,不过他也从他们那里得到了酒水就是了。
而贡菜的味道真是美味极了,咸香的,十分耐咀嚼,拥有味道的东西配着酒水和人们的谈论,让这趟旅程变得更加令人期待了起来。
但这样的愉快只是初期,当大船远离了近海的陆地,一直航行在一望无际的汪洋中时,无论是看不到天际的海面,还是一直颠簸的海浪和深不见底的海域,都对人的心灵形成了巨大的磋磨。
新鲜的食物已经食用光了,即使偶尔能够从陆地获得补给,但更多的时候是没有食物的,船上的人好像被世界遗弃了一样,即使牛羊被宰杀,可也不过那几日让人们能够充满力气,更多的时候,连水手都更愿意懒洋洋的躺在甲板上。
而哈伦先生的贡菜和糖果变得十分的畅销,因为它的里面充满了盐和糖份,这能够令人们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不至于那么绝望,虽然它的价格比起最初时提高了不止一点儿,但对食物的渴望还是震撼着年轻商人的心灵,而他也是同样。
他渴望味道,甚至忍不住想要去尝尝海水,但那并不仅仅是咸腥的,还是苦涩的,人一点儿也没办法接受那种东西。
他开始相信商人们不经意间的评语,那位商人的确是十分精明的,他能够令船上几乎所有的财富都汇聚在他那里,不需要什么檀香木林,钻石堆,他就能够赚的盆满钵满。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变得越来越吝啬了起来,即使付出金钱,每日也只售出固定的量,无论人们怎样疯狂的央求他,他都对此无动于衷。
一场冲突意料又不意料的发生了,那是他们在海上迷失了方向的一个稀疏平常的夜晚,年轻的商人被甲板上的脚步声惊醒,探身起来时看到了那些匆匆冲向哈伦先生舱房的人们,锋利的金属在月色下折射着光泽,那是用来宰杀牛羊的刀和匕首。
年轻商人的呼吸下意识屏住了,他想要开口去喊,却考虑到了自己的生命。
处于生存边缘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即使他并没有在海上生活很久,也十分明白这一点,他们的眼神在日渐空洞和疯狂,压抑着随时有可能跃出的野兽。
这让他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甚至将自己蜷缩在了甲板的毯子里,佯装仍然在熟睡。
可破开舱门和武器扎入的声音还是响了起来,或许那个人已经死了,他会裹着漆黑厚重的斗篷倒在血泊中,就像每日见到时那么安静,或许会被丢进他每日注视的大海里。
这是他应得的,年轻商人告诫着自己,因为他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死活,只想借此谋取暴利,才会导致这样这样的灾祸。
可是他手上的珊瑚珠串会染上血珠,所有的金币和商品都会被抢劫一空,温柔的令人心情平静的声音也不会再响起。
这让年轻商人的心备受煎熬了起来,然后听到了那极为响亮的痛呼倒地的声音,有人跌落在了甲板上,甚至滚出了很远,也有人惊慌失措的挪动着:“别,别别杀我!不是我要害你的!”
年轻的商人因为惊讶而睁开了眼睛,在看到那倒地的众人和从舱房中缓步走出的人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无数提着武器的人倒了一地,像是被踹飞出来的一样,脸上手上都带着划痕,甚至捂着腹部痛苦的而无法起身,而那被闯入舱房的身影,看起来却稳健极了。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高大极了,看起来没有一点儿受伤的痕迹,反而让所有人都只能震惊又惊恐的看着他。
他们害怕极了,可那从船舱中出来的人却并未停下脚步,反而在他们的后退中缓步逼近,不过一瞬间,狩猎者就变成了被捕食者。
“饶,饶了我……”被逼近者还在后退着,只是只有恐惧是无法扼制人心底的恶意的。
趴在一旁的身影握起刀冲了上去时,年轻的商人下意识开口道:“小心!”
可那突如其来刺去的匕首却没能伤到那人,而是在突袭的一瞬间被对方握住手腕夺下了兵刃,快到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偷袭者已被扣住肩膀拎了起来,空悬在了船板之外,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那斗篷下的目光似乎朝他瞟了一瞬,看向了那惊慌失措却又不敢挣扎的人道:“想下去试试吗?”
他的声音在这样的夜色中听起来温柔极了,像是花田旁的呢喃轻语,却让年轻商人心神紧缩的愣在了原地。
而那被一只手臂拎起之人更是惊慌极了,他浑身都在颤抖着,就像是一只被拎起的鸟儿一样,随时有可能因为不合对方的心意而丧命。
“不,不,求,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他的声音颤抖的细碎,身上的每一根汗毛似乎都在因此而颤抖着,之前狠戾的目光也变成了瑟缩和求饶,“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求求你……”
无论如何擅长水性,在这样的夜晚被丢进大海之中,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
可他仍然被拎起在半空之中,一丝一毫都不敢挣扎,在所有人紧张吞咽的目光中紧张的几乎要晕厥过去,因为只要对方一松手,或者失了力道,他就会死。
但他终究还是在夜色中被抛到了甲板上,明明没有沾水,他却浑身湿透,像一只蜷缩起来的虾米一样浑身颤抖着,而那抓起他的手重新藏匿于了斗篷之下。
月色之中,年轻商人终于看清了那双隐匿于斗篷之下的面孔,俊美的温柔的,只有那双眼睛,像是浸透了极凉的海风和夜色,分不辨颜色,透不进情绪,但并不可怖,只是震撼着窥视者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