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只是很开心。这份开心占据了莹月全部的心思,以至于她分不出来一点来去跟望月生气。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啊,她开心都要开心不过来了。莹月努力地咬着唇——她现在要是笑出来,一定显得很傻,说不定还要把望月跟于氏都吓一跳。她因此忍得很辛苦,学着于氏,也把茶盅挡到唇边。但心头的情绪挡不下去。她喜欢方寒霄。想到这一句,她的脸刹那间又似火烧,十分开心里,有五分都变作了羞涩。不过,也没什么吧。莹月努力说服着自己,他那么好,她喜欢他一点有什么呢。他是她的夫婿,她是可以喜欢他的。前院。相比后院有些不尴不尬的气氛,前院也没好到哪里去。基本上是岑永春一个人在高谈阔论。“大舅兄,听说你这回又落榜了?”徐尚宣的脸黑了一层——哪壶不开提哪壶,而且都过去好几个月的事了,这妹婿好没眼色,现在还提!他很不痛快地简短应道:“是啊。”岑永春一笑:“大舅兄,别丧气嘛,状元哪是那么容易得的,我听说尊岳于世叔当年还落过一回榜呢。”这话倒还中听,徐尚宣心里舒服了点,不过道:“我岳父和我不一样,他老人家那回是天上落雨,不慎污了卷子,才遭黜落的。”简而言之,运气不好。他自己则是跟运气无关,就是实力不够。“那也是没中。”岑永春手一挥,就把一概而论了,又道,“大舅兄,你这回没中,也不能全赖你,你跟着于世叔读书,但是于世叔公务太繁忙了,三不五时要出个外差,这回又才往扬州去了一回——寒霄,你还跟着了对不对?有阵子不见,下雪前原想叫你出来玩一遭,一打听,才知道你竟不在家。”方寒霄对着他转过来的目光,慢慢点了下头,心里留上了神。岑永春这话音有点微妙。“这就对了!”岑永春一拍掌,又转向徐尚宣,“于世叔那么忙,哪有多少工夫专门教你,依我说,你该想法去找个书院,或是凑点银子,捐进国子监去,那才是你们读书的正途呢。”徐尚宣一听,想也不想地拒绝了:“那不用,我跟着岳父很好。岳父虽忙,我把问题攒下来,候到他闲的时候去请教便是了。”书院或是国子监的教授再厉害,一个人要面对许多个学生,他跟着于星诚可是一对一的,而且于星诚还是在职官员,他不但学读书,也提前学做官,这么好的机会,哪怕徐尚宣是看见书本就头痛的一个人,他也是知道好歹的。“这倒也是。”岑永春没有坚持,跟着点头赞同,看上去倒不高傲,一副闲聊的样子道,“大舅兄,那你先前跟着于世叔下江南,可有什么趣事?说来叫我听听——那可是个好地方,我久想去,只是母亲不许,怕我缺人管束,在外面胡闹,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母亲还像三岁般地管着我,唉,哪像你们,自在得多了!”徐尚宣没什么城府,聊开了他也愿意多说两句,但这个他还真说不出什么来,道:“哪有什么趣事,我们不是玩去的,一路正经事都忙不过来,能打仪仗的时候还好,有时候要微服,只能凭两条腿走,我两只脚底走得全是泡,大夏天的太阳还毒,我皮都晒脱了一层!”他说着连连摇头,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岑永春伸手点他,大笑:“大舅兄不实诚,难道还怕我去告你的状不成?别处不说,那十里秦淮,香艳脂粉,大舅兄难道能过而不入,不去领教领教?”“嘘!”徐尚宣吓一跳,连忙摆手,“我们可是查人去的,岂敢干这样带头犯禁的事!”“我不信。”岑永春撇嘴摇头,又去问方寒霄,“寒霄,你是个痛快人,不像他们那样人家有的没的忌讳一堆,你快说,你这回出去,有什么有意思的没有?”他说着挤眼,“扬州,也是个好地方啊,有一样闻名天下的特产,你没去尝尝?”方寒霄眼睛眯起,似乎含笑,然而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真实神色,然后摇头。他虽然摇头,但他相貌与徐尚宣差别得远,正经时是清朗,做出这副表情时,便透出几分矜贵风流意味,是他们这类贵介子弟自养尊处优的环境里天生而来的。岑永春一见就来了劲,加重了语气:“真没有?我不信!于世叔忙便罢了,他是个正经人,想来确实也不会动这些心眼,你去忙的什么?难道就白跑一趟?——你要一定说没有,那你说说,你去这么久,到底干什么去了?前后加起来可有一个月呢,你不说细了,我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