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月茫然:“什么怎么样?”惜月声音压得更低:“——就是,圆房的时候。”这一句挤出来,她也就自然了,跟着道:“姨娘跟我说,会很痛,叫我忍着,再痛也不要乱哭乱叫,败夫婿的兴致。我问她到底有多痛,她又说不出来,一时说像被劈成两半,一时又说忍忍,很快就过去了——都劈成两半了,怎么能很快就过去了?”莹月:“……”她默默地躺在被子里脸红冒烟。但惜月不肯放过她,这么私密的话题,她也没别人可问,又推莹月:“你说说,我不告诉别人。到底痛成什么样?”莹月被纠缠不过,只能道:“——不怎么痛。”惜月惊讶了:“啊?”这个小妹子娇娇小小的,不是多能忍痛的性子啊,刚才手背上被挠一把她还叫了呢。她能说不怎么痛,难道是真的没事?“就是有点可怕。”莹月开了头,也好说了,道,“你忍一忍,以后习惯了就好了,不行,就快点睡着,睡着就不知道了。”她所谓的“可怕”,是一觉醒来忽然发现旁边躺着个男人,那可不是很吓人,但她没好意思说到这么细致,这么粗略一听,倒好像跟云姨娘的传授合上了似的。惜月的心神就放松了一点:“真的不痛啊?我姨娘形容得吓人,好好的人,怎么就劈开了。”“别人都痛吗?”莹月也有点惊讶,然后她找到了理由,道,“那可能是他对我比较好。”这么一想,她忽然不太有困意了。她觉得有点寂寞。他走了十天了,什么时候回来呀。她有点想他了。方寒霄回到了扬州府衙,蒋知府做事一塌糊涂,做官确实是把好手,于星诚带着全部人马去驿站了,他对方寒霄这个唯一留下来的也不怠慢,给他把饭食屋舍都安排好了。从徐二太太那只言片语里听出方寒霄来历不凡,还试图跟他攀谈一二,方寒霄心境动荡,加上对他殊无好感,懒得理他,借哑疾避而不谈,蒋知府没办法,只得罢了。方寒霄进到屋里,一夜未眠。他闷在迷雾里五年,方伯爷买凶杀他不难理解,韩王作为嫡藩,有仇家伏于四野相机而动也不难理解,但他与韩王都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会和韩王世子在伤痕上出现交集。方老伯爷任着总兵官时,是不站队的,他比于星诚更纯,连个内心的倾向都没有,这一则是他确实没那个心思,二则那时候皇帝还算年轻,还没必要多做考虑。也就是说,方寒霄跟着方老伯爷到处跑,跟诸藩也都没有任何来往,认都不认识,他居然会跟先韩王世子惹上同一批杀手,内在的逻辑在哪里,他一直寻不到——方伯爷又买这一批杀手去杀先韩王世子的可能基本是不存在,那个时候,方伯爷与诸藩也没有任何交集,无仇无怨,何况他要真有这么大本事,凭这一件秘事无论投靠蜀王还是潞王,两王都没有不收他的,用不着到现在削尖了脑袋才终于似乎搭上了蜀王的路子。但要说只是巧合,方伯爷与韩藩仇家恰巧买到了同一批杀手,他又不能完全相信,内心始终存疑。这里面还有个问题是,这同一批凶手,能下黑手置带着一两千兵的先韩王世子于死地,却在杀他的时候失了手,由他逃出了生天,也是甚为奇怪。他回来后与方伯爷虚与委蛇,不明着翻脸搞倒他,所想的时机不到,这其中的一部分不到就是他想留着方伯爷,看能不能追出他当年买凶的痕迹,只是未能如愿,方伯爷大概是笃定他已是个废人,虽还时不时给他添堵找麻烦,但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到争自家的荣华富贵上去了。毕竟买凶杀人虽然快捷,但风险太大了,威胁不大到不如此不得活的情况下,方伯爷没有必要搞第二回。杀他一回,能得爵位,杀他二回,什么也没有,还得把方老伯爷惹疯了或者伤心死了,他得回家守孝,那图什么呢。方伯爷不动手,方寒霄就一直未能窥破其中机关。直到现在,第三个受害者出现了。这一个出现得猝不及防,完全在他预料之外,他来之前,全没想到他在平江伯府里遍寻不着的线索,会在扬州城里出现。但其实,震惊归震惊,这倒不那么离奇。韩王蜀王,同属藩王,他们之间有所交叉重合,比他毫无道理地被搅进去要有因果多了。从他们之间寻突破点,应该也会比在他跟先韩王世子之间寻找要容易一点。方寒霄七想八想,睁眼到了天亮,勉强自己合眼休息了一会,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鱼跃起来,跳下床去出门。